“陛下。”還是賈安大著膽子打破了寂靜,試探他的意思。
這一聲叫得妙霽的頭皮發麻,心中的堤xue也在一瞬間被沖潰。
“求求陛下饒了奴婢,”她痛哭流涕,“奴婢真的沒有害過皇後和白昭容,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霍玄琚的鳳眸厲然挑起:“你知道那麼多,還敢說什麼都不知道?”
寬大的衣袖下,他的雙手死死攥緊,彷彿自己要把自己的手指擰斷,心口泛起腥甜,一股一股地湧上來。
天與地都在此時顛倒,讓他跌了個措手不及,行將就木。
殺他妻兒的兇手,他卻讓她享了這麼多年的尊榮,為了報答那本不屬於她的恩情,以及那些荒唐又兒戲的權力平衡。
她一定恨死了他。
霍玄琚不斷問著自己,她會恨他嗎?可若是她連恨都不恨她,那麼他……
他希望她恨他。
否則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妙霽還在不斷地哭喊,賈安厲聲喝止住她。
霍玄琚轉身拂袖而去,他只想立刻回到蘭林殿去,卻乍然聽見身後妙霽突兀又瘮人的笑聲。
他停住腳步,轉過頭看她。
妙霽什麼話都不說了,也不怕看他了,就這樣看著他笑著。
霍玄琚也笑起來,彷彿在看一隻垂死的獵物。
“別以為朕不知道喬蓉和你做的好事,”他笑著說道,“朕不放你,所以你就想留著不說報複朕。”
妙霽臉上的笑戛然而止。
再次醒來還是天光大作的時候,顯然又有一夜過去了。
令娥就在旁邊陪著,她素來警醒,蘇知靄一動她就立刻察覺,輕輕喚了她一聲,蘇知靄應了,她也不說什麼,輕手輕腳走出去,過了一會兒回來時身後跟著幾個宮人,服侍過蘇知靄略梳洗了之後,令娥便拿了粥來喂蘇知靄。
一時其他人都被屏退下去,令娥一面喂粥給她,一面道:“陛下昨夜又來了一趟。”
蘇知靄抬眼看她:“怎麼?”
“才到殿門口,別說進來了,都還沒通報,就又掉頭走了。”令娥小聲說道,“昭容,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妙霽死在若盧獄了。”
對於這個訊息,蘇知靄並不意外,她接過令娥手裡的碗,自己慢慢喝了起來。
妙霽當然什麼都說不出來,烏頭是她自己吞的,妙霽房裡的烏頭也是她讓賀存暻悄悄放進去的。
至於喬蓉是怎麼死的,就要問酈青宜了。
喝下半碗粥,蘇知靄覺得身上倒有了些氣力,她問令娥:“妙霽死了,陛下不可能如此潦草就結案吧?”
“陛下命陸大人和盛大人一起查案了,據說此案不宜宣揚,任何人都不得再插手。”令娥回道。
蘇知靄又問:“哪個陸大人?”
“陸庭陸大人。”
聞言,蘇知靄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又轉而道:“他倒是信任盛逢朔,不過也難怪,在宮中行走,除了賈安還能有誰比他更方便,更何況死的是皇後,不知盛大人此刻的心情如何。”
令娥臉上卻掃過一絲憂色:“昭容,會不會……”
“不會的,我們看著便是。”蘇知靄打斷她,果斷說道,她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小皇子現下在何處?”
令娥道:“宮裡出了這樣大的事,眼下正一團亂著,聽說太後娘娘昨夜也過問過小皇子,但到底也沒有把小皇子抱去永壽殿,小皇子還在昭陽殿讓乳母們帶著。”
蘇知靄點點頭,不再說什麼,繼續喝完了那半碗粥,坐著出了會兒神,還是精力不濟,又躺下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