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間一)
宮宴停盞,蘇知靄獨自回了蘭林殿。
寢殿內燭影搖紅,枝枝蔓蔓恍如星辰,她也沒了入睡的心思,心中時而高興興奮時而又莫名鬱結,索性便讓令娥溫了酒來,兩個人關起殿門來喝。
令娥的酒量也不錯,你哄我一杯,我又灌你一杯,於是兩人便喝下去不少。
正喝到興起,二人皆是醉醺醺的,卻聽見外面來報:“陛下來了。”
令娥趕緊拍了拍額頭,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便要去開門接駕。
“別去,”蘇知靄重新把她拉下來,“我不見他。”
說著她便自己起身,步子踉蹌地走過去,也不開門只對外面喊道:“告訴陛下我喝醉了,已經睡了,讓陛下回嘉德殿。”
門外來報信的宮人聽了自然很是猶豫,這竟是要把皇帝趕回嘉德殿,誰有那個膽子?
可裡面的是寵妃,她說的話也不能忤逆,否則她不高興了,皇帝也是要追究下來的。
權衡之下,宮人決定照著對霍玄琚如實回話。
令娥便問蘇知靄:“萬一陛下還是要來怎麼辦?”
“他愛來就來,我本來就醉了。”蘇知靄又往嘴裡倒酒。
大約半柱香的工夫過去,外面沒有動靜,可見霍玄琚應該已經打道回府了。
也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不用應付他了,蘇知靄頓覺渾身鬆快,又將酒往令娥面前一推:“喝!”
最後她與令娥喝得雙雙睡死過去。
翌日起身,蘇知靄因宿醉頭疼,她讓令娥也去休息,自己則是躺了一天。
到了夜裡卻仍是不見霍玄琚,只說自己頭疼已經睡了,霍玄琚也像前一日那樣回去了。
第三日,蘇知藹還是沒有起來,蘭林殿請了一回太醫,太醫看了之後說是先前感染的風寒頑固,還沒有完全好全。
夜裡霍玄琚又來蘭林殿看她,蘇知靄用太醫這些話將他打發了,沒想到這回他聽後卻仍舊來了蘭林殿。
蘇知靄得了信之後一骨碌從床上翻身起來,跑到內室門口等著,但偏偏不把殿門開啟。
少頃霍玄琚便至,他見門關著,便指了指讓人給他推開門,令娥是早就出來候著的,她見狀便立刻說道:“娘娘不肯開門。”
霍玄琚聞言挑了挑眉。
“都下去。”他道。
一時宮室盡空,只剩千枝燈盞上的虛影朦朦朧朧。
霍玄琚輕輕敲了兩下門,力道極小,彷彿是怕嚇著人似的,只有近旁才能聽見:“姝兒,開門。”
隔了一會兒,緊緊關著的門內傳來蘇知靄甕聲甕氣的聲音:“不。”
“你讓朕進去。”
“陛下還是請回罷。”
指節久久停留在微冷的門框上,霍玄琚再度偏執問道:“你能不能讓朕進去?”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了,僅僅只是隔著一扇門,他要是願意便能輕易開啟門見到她,為何卻非要問個究竟,彷彿得到了那個答案,他才能徹底死心。
她仍是拒絕。
霍玄琚微微低下頭,又彷彿置身於十來年前的那個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