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通常連夜也要走,深怕這個妹妹揪住了說個沒完。可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大雪如此整城市都似是在童話般如霧如夢美得不切實際。
“又怎麼感慨頗深?”
“哎。”薛月明先是嘆口氣,“你還記得那年方家來找你幫忙嗎?不知哪個大佬非要出手整垮方家,你出面協商都沒能處理到完美。”
陸禹安極少用權力帶來的影響力去討一個面子,但那次是個例外。
且不說曾欠過方家人情,但對方明目張膽開出單子來要方家小姑娘一隻手一條腿,這樣目無王法的作風他是斷然不能熟視無睹的。
最後順水推舟既還了人情又化幹戈為玉帛也算得圓滿。
他沉思後問道:“怎麼?方家又出事了?”
“這回哪裡是方家,報應到你兒子頭上了。當初不該管的,否則你兒子也不會自責至此還要搭上一生。”
陸禹安不解,“阿音怎麼了?”
“原來早在高三的時候你兒子就情竇初開看上那個姓孟的小姑娘了,可後來又出了那樣的事,他不僅沒能將兇手繩之以法反而他的父親還幫著方家人擺平了此事,我想他後來得知真相後一定非常難過。”
“現在想一想他的確非常不對勁,他高三畢業後的整個暑假都在長鴻待著,哪兒也不去就在鄉下的祖屋裡釣魚。我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一起旅遊他也拒絕了,起先只覺得欣慰他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成熟了,可原來成長這麼疼,疼得他站在感情的原地不肯向前。”
後面的不用她再累述,陸禹安幾乎能聯想一切。“他現在的女朋友就是孟嫮宜?”
薛月明點頭,神情無奈。“我哥查到了她的名字我才知道,原來阿音這麼多年是困在她那裡出不去。不過她還真有本事,居然真的唸了那麼多書,還成了一名研究員。”
“哎哎,雖然我哥把她的材料拿來了可我看完連她究竟研究什麼東西的都搞不懂,只知道和能源開發有關。你可能不知道,她現在在新城區的研究院裡上班,拿著國家津貼,享受的待遇你都想象不到。”
陸禹安看著嬌妻不爽的神情不禁想笑,她這樣的女強人難得感到挫敗。“很優質的小姑娘,難得現在還有人肯埋頭做學問搞研究。”
“可是再優秀她……她曾經出過那樣的事,若日後被有心人翻出來還不得大做文章。你自己警員出身,結果連自己兒媳婦都出過這種惡性案件,說出去會讓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的。”
陸禹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把功利得失看得太重,這和你兒子的幸福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能在這樣的家庭裡成長真是三生有幸,所以陸徽因對待感情才能懷有一顆赤子之心。
薛月明含情脈脈看著早已過半百的陸禹安,男人的變化總是緩慢,一點點長出皺紋,一點點將年輕時冷硬的性子變得柔軟,一點點知天命在成敗中找到微妙的平衡。
老祖宗說的對,天下萬物不過陰陽,中庸才是王道。
“哎,說我思想封建也好,自私也罷,可我總覺得委屈了阿音,我不甘心。”
“胡說,人家女孩子哪點配不上他了?真要說起前程來,人家一個千人傑出計劃引進的人才豈非前程遠大?你可知院士才什麼標準?”
薛月明扁嘴,不情願道:“我家阿音說不上萬裡挑一但至少作風正派為人清白,你說說,一個女孩子就算再有本事但遭遇過那樣的事難說會不會落下點心理毛病。對,一定是這樣,否則她怎麼會甩了你兒子呢?”
她越說越覺得生氣,她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憤恨道:“分了正好,我才不稀罕呢。漂亮又身世清白的女孩子多的去了,等阿音回來我能給他安排一個排的人相親。”
陸禹安解開脖子上的扣子,嘆氣道:“你呀,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就是這個道理,沒有惡婆婆,只有為了兒子爭風吃醋的媽。我不是說過他的婚事你別插手嗎?別再查了,你總不會真覺得那小姑娘好欺負吧。”
“ 嘁。”薛月明不屑,起身給他泡茶,熱氣嫋嫋茶香四溢。“你還不是說不過問,結果呢?比我還要了解情況。你敢說你沒順道‘問問’下面人情況?”
陸禹安酷愛喝茶,但不用太講究非要做足一套功夫茶,簡單能喝就行。他啜飲心口,唇齒間起先是苦的,待茶水順著嗓子留下去後整個口腔充滿回味的甘甜。
他對薛月明不理解自己也不太在意,只淡淡道:“我還真動過這個念頭,這姑娘實在太優秀,我也是俗人一個怎麼不好好奇?結果人家的單位獨立於州府之外,我倒是想有些‘淫威’,可惜我不能以公文的方式發函過去打聽他們的工作。保密條例我們都是學習過的,更加不能知法犯法。”
聽到連陸禹安都在他那受了挫,薛月明更加不高興了。
開啟電視胡亂換了幾個頻道又關上,嬌嗔道:“這年頭真奇怪,越是不完美的越是稀罕。怎麼就生了個兒子呢?真是氣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