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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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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晚餐大機率是泡湯了, 慕仲生壓下眼底的一絲冷冽清光,轉了把方向盤朝著定位的方向駛去。
兩人再次沉默著各懷心事地看著前方道路。
途遇紅燈燈等待時,慕仲生忽地開口道:“沖動解決不了問題, 你這麼拼命,不就是想有尊嚴的活著嗎?他是商人最重利,你不必抱著魚死網破的悲壯與他談判。”
孟嫮宜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再以死相逼就落了下乘。
她撐著臉半闔著眼眸睨視他許久, 久到慕仲生險些無法繼續掩飾心底的不安與沖動時, 她終於開口。
“好,謝謝提醒。”
坐在三十幾層的總統套房可以俯瞰外灘海景, 號稱玄土星第一的明珠塔在高樓林立的黃金地段並不顯得出眾。孟嫮宜坐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了,顧森之都在裡間開視訊會議。
他的聲音和從前一模一樣, 聲線不高,語調平平,卻很嚴厲, 讓人産生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慕仲生在他身邊生活了近二十年, 難怪越來越不愛說話。
她失眠的毛病回國後竟稍有緩解, 可一天5個小時不到的睡眠還是讓人感到疲倦。
她窩在躺椅上看著夜幕沉沉,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所以當顧森之暫時結束工作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畫面,他調暗了燈光坐到對面,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好似萬家燈火都亮著,唯獨自己的那盞在搖曳, 因為不安定所以不夠坦然安心。
他已年逾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剛跨過這道坎的時候還在想, 歲月果真不饒人, 他的精力有限, 不能荒廢到不重要的地方上去。
所以放之任之,即便知道慕仲生頻繁去看顧她也沒多問過一句。
可這兩年他夜裡醒來會生出孤獨的感覺,覺得自己像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操勞半生回頭去看,早前狠心拒絕的事情終於成長為心尖上的一根肉刺。拔去會傷及肺腑,不除總隱隱做痛,他一貫殺伐決斷只在乎結果的人,忽然就有了軟肋。
可他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撕開遮掩的幕布,他知道的,從來都感覺的到那幕布之下可能有些事情是年輕時能夠承受的起的,而今,他有所顧慮。
滴答滴答的時間在手腕上流逝,他在長久注視著天空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對面女孩的臉上。
還是一張美麗的臉孔,一副年輕無敵的模樣。他還記得當年她翻臉要逃離自己的樣子,明明怕地要死,還是假裝鎮定地宣告她的決定,條理清晰膽色過人,不像個肆意妄為的孩子,更像是一隻決心滿滿要飛向青天的鷹隼。
他那時想,留在身邊有什麼意思呢?她怕自己怕地要命,只要離她近一點她都會緊張,連眼神也不能在她身上過多停留,她會焦躁地光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偏還不自知,以為自己偽裝地很好。
其實他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慕仲生曾經在她的書包裡找到過一把美工刀。
他想終於有點意思了,她不能活地太軟弱無能,他也知道學校有人欺負她,故意跟蹤她,慕仲生一直都在她身後,可她只看到了壞人,卻沒有覺察到慕仲生暗中的保護。
後來發生的事都如他所料,小孩子鬧的過家家一般容易猜透。可她受了驚嚇,原本以為性子能軟下來一些,卻沒成想,反而迸發出孤勇的姿態來。
不得不說她的腦子很聰明,遠超一般人,她在同意來到他身邊的那刻起,就在規劃自己的未來。
她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墮落,她掙紮著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她恨錢又需要錢,她不在乎錢卻努力掙錢,呵,多有趣多清晰的認知啊,這世界對她未成年的十八載諸多殘酷。
他起身拿了薄毯給她蓋上,夾著煙卻沒抽。他拿出手機發了條簡訊出去,螢幕上的光照亮他的臉。
他法令紋深刻,眉目硬朗,的確不招小女生的喜愛。
慕仲生此刻正在酒店第七層的酒吧裡坐著,和無數次一樣的等著,他應該離開,他堆積了一天的工作沒有處理,電郵肯定塞滿了,秘書已經來過兩次電話,他言簡意賅,所有應酬推至明日。
下午遇見開賓士小跑的美女正巧約了朋友在此喝酒,她從洗手間回來的路上一眼看到了臨窗坐著的男人,姿勢彷彿亙古不變,氣質危險,彷彿漫畫裡墮落的天神。
她從來愛世間一切美麗人事物,不曾懼怕。“你的小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