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何淩的人,是在何隋離開之後,在自己來到何淩居所之前。
是在短短的一刻鐘之內,傷了何淩。
“你那時一定是發覺了情況的,對麼......”不然也不會從榻上滾落在地上。棠韞自語,一隻手一直摸在何淩脖頸處,時時感受著她的心跳和體溫。
“你即便是病了,也不可能會有人能在你這裡全身而退。”那人一定也被何淩所傷。
等在阿詹回來之後,院子裡許是能發現蹤跡的。
......
直到天色變亮,陽光探頭出來,山下的大夫還沒趕到。棠韞令人將何淩傷口處的布料剪開,露出裡面模糊的血肉。
斷刃直直的紮進何淩的腰上,而何淩的手掌上也有被刀刃割傷的痕跡。
很顯然,這柄斷掉的刀,是何淩親手摺斷。棠韞深想起來,以何淩的做派,手中一旦有了那柄刀,即使是斷掉的刀刃,她也能致勝。
“讓觀中生了火盆過來。一會兒為她取出斷刃,怕冷。”棠韞神色凝重,唇色由白到紫,不知何時轉為了深色的模樣。
“奴婢已經差人去辦了。可殿下,您現在氣色不好,還是先休息一下,不要再......”
阿詹話音未落,棠韞便道:“她現在生死未蔔,本宮如何去休息?本宮現在什麼不都想,只想她能安好。你去將本宮的藥取來,不要再多言。”
為防止院子裡的痕跡被抹去,棠韞便不讓他們近前來伺候。何淩的身邊,她留下了兩個人,外面的院子裡穿著布衣的侍衛站在遠處守候。
她還是撫摸著何淩脖頸,兩個時辰幾乎沒有動作。坐在榻邊像是沒有靈魂是死屍。
旁人不知她心裡的計較,不知她心裡的懼怕的是什麼。何淩身上的傷口能支撐這麼久,全是因為刀子插入的地方應該沒有傷到髒器,不動斷刃的時候,血便不怎麼流出。可一旦拔下了斷刃,就不是這樣的情況了。
山下的大夫到了門前,被門口陣仗嚇得一哆嗦,根本不敢上前來。
棠韞這才慢慢起身,安撫道:“你盡管救人,不要顧忌,將阿淩治好了你便是榮華富貴。本宮沈棠,不會輕易許人,你且上前去吧,盡力救治。”
得到了棠韞的親口保證,年紀不大的大夫終是站直了身體,去到了床榻前。
棠韞親眼看著他為何淩把脈,而後立刻取出銀針,去試何淩傷口處的血液。又看著他替何淩喂下幾顆不知名的藥丸.......
她想象不到自己這個決定如果是錯的,這一切會是如何的發展。
不知站了多久,她吞下阿詹帶來的護心丸,年輕的大夫忽然的跪在她面前,請示道:“草民估計這位貴人身上的刀刃入體一寸多,若是拔刀......草民不知是否能夠將人救回來!還請二殿下請名醫來做此事,草民無能......”
棠韞眼前一暗,俯身咳嗽起來。何淩怎麼可能撐到劉太醫回來!她現在這幅樣子,再不拔刀就來不及了。
何淩一死,自己便會滿盤皆輸。東夏亦會因此大亂,那十數年的蟄伏籌碼便再沒有了意義。
“本宮命你......咳..咳......盡力救治。”此刻她不能對這位年紀不大的大夫施以威壓,只能說這樣的話來鼓勵安撫,“躺在這裡的是...你本宮的心上人......你該知道她是誰。只需你治好了她,你想要什麼,本宮都能答應。若是不能,本宮會死在這裡,而你也是。”
......
大夫替何淩拔刀之時,屋子中只有棠韞一人,連阿詹都被隔絕在外面。
替何淩拔刀便需要脫去何淩身上的衣物。一旦脫去衣物,何淩是女子的身份就會被人知道。
所以不論如何,棠韞都會守在這裡,看護何淩。
大夫見到何淩身上的抹胸是,手上的動作和眼神都顫抖閃躲。只因棠韞在一旁看著,才不得不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取出斷刃。
割開何淩腰上的皮肉,將砭鐮放在何淩的血肉當中。
何淩感受到痛楚發出幾聲痛哼。棠韞很快將自己備好的軟布塞進她的口中,輕聲慰道:“不怕,一會兒便過去了。我陪著你,陪著你......”
安撫過後,棠韞肅然說道:“動手,拔刀。”
“是......”那大夫即刻動手,將斷刃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出,而後立刻以數層的紗布覆蓋住何淩的傷口,按壓止血。
只是這種方法對此時的何淩來說,幾乎不起作用。何淩在昏睡中死死咬住軟布,力氣大到牙齒咬出血來。
“怎麼回事!”棠韞慌忙的扣住何淩的下頜,阻止她口中繼續用力,“放開紗布!用藥!將備好的金瘡藥拿來!”這麼個流血法,何淩的命不需多久就會交代在這裡!
幸而之後的金瘡藥糊在何淩的傷口處,用量極多,也漸漸能夠止住傷口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