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福熙宮。
穆君凝倚在美人榻上,浮生偷得半日閒。
“咳咳、咳。”捂著嘴咳嗽了幾聲,人清瘦了不少,原本還算圓潤的臉蛋也削減了,倒是顯得人弱不禁風起來。自從五年前從鬼門關回來了一趟,她的身子大不如前,動不動就會頭疼發熱,現在也是得了熱病,卻依舊帶病上崗。
榻前放著一碗熱騰騰的藥,冒著氤氳熱氣,黒稠稠的,燻得整個屋子都是這個味兒,但穆君凝卻沒有喝的打算。這是梁成文吩咐小廚房給她熬的,現在的梁太醫可是宮裡的大紅人,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宮內的妃子們發現了他的高超醫術,總喜歡喊他來就診。也不知是刻意的還是無意的,宮裡盛傳前些年劉縱得了腸癰,幾乎快死了都是被梁成文給救回來的,堪稱起死回生。這是很多年前的事,自然可信度更高了,哪個不想要名醫問診,身體才有保障,自然門庭若市,可惜梁成文不做接生,不然可就更熱鬧了。
想到這裡,穆君凝難得溢位一絲笑容。
她更願意相信這種流言是有心人傳播的,為的就是讓梁成文再上一層,宮裡哪有那麼多巧合?
他早在半月前就與太醫院的十幾位醫師離開京城,西部、北部幾個州的疫情日益加重,皇帝進來也是吃神丹越發頻發了,就好像這樣他就能長命百歲。
也不知得了誰的令,她只要有點病痛梁成文必然自發前來,與墨畫簡直同一戰線,非給她灌藥。這世上除了子女外還有誰會關心她?或許,還加一個……他?
但,怎麼可能?
看著窗外的繽紛落英,陽光灑在地面上,微風捲著幾縷秋日的涼爽,思緒卻是漸漸飄遠。
自五年前晉成帝發現諸多太監宮女乃細作後,清的清,除的除,這個宮裡的宮務就再也沒有隨意交給哪個妃嬪了,幾乎全部落到了穆君凝頭上。要說皇后,二皇子雖說被解除了禁閉,但於祺貴嬪私通的事就是晉成帝心中的一根刺,怎麼都不會再把宮務給皇后。
皇后落了胎後就被拘在宮裡靜養,只有重要慶典的時候才會出來。
但她真的如此安分嗎?穆君凝看向屋子裡的瓶瓶罐罐,特別是一隻剛從內庫裡賜下來的窯天青釉盤,上面可是沾了不少“東西”的,長期吸入就會導致神志不清,當然現在這只是她找薛睿命人仿製的,待需要的時候自會替換上皇后的“恩寵”。
而梅珏那兒更是精彩,十件裡有□□件都有問題,用個幾年自然而然就不孕了,也用同樣方法替換了。
皇后賜下來的東西,哪個敢去查裡面是否有問題呢,擺出來自是給人看的,她也是聰明,利用內務府的名義來送,若不是劉縱多了個心眼,她們也要著了道。
她手中拿著一隻竹筒,裡面正是多年前放的彩繪指甲片,若不是這小玩意兒,她那時候也不會撐過來,凌厲的目光稍顯柔和。
“你怎麼又不好好喝藥?”
門外傳來一陣斥責聲,抬眼望去,正是梅珏,她更美了,如果說五年前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雛菊,現在就是嬌豔欲滴的牡丹,皇帝總是時刻離不得她,偏偏她幾乎沒什麼好臉色,皇帝也是,三千佳麗偏偏就愛這個不搭理他的。
穆君凝將那甲片放入竹筒,慢悠悠地坐起身。
“就算喝藥好了後,沒多久吹個風,走個路,哪怕是澆花都可能又犯了,那何必多此一舉?再這麼喝下去,我感覺自己全身都是這個味。”微微擰著眉頭,她從小就最不愛這種味道,不過也沒人會愛喝藥吧。
“你啊,別鬧性子了,這還不是為你好。”梅珏有些無奈,不過這樣的穆君凝也讓她覺得很是鮮活,居然怕喝藥。
“又唸叨,知道了知道了。”穆君凝不耐煩的擺擺手,這個梅珏就是個老媽子。
梅珏掩下虧欠的目光,歉意不是靠說出來的,她和穆君凝生死之交哪裡是幾句話能揭過的。若不是為了救她,穆君凝也不會落得如今這病秧子的身子。
就是讓她用一輩子,恐怕都償還不了穆君凝的恩情。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那麼嬌小的一個女子當時是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像用盡生命爆發的力量。
喟嘆一聲,梅珏先關上了窗戶,確定周圍沒人。
看這架勢,知道是有事說。
兩人都安靜了,果然梅珏從衣袖裡掏出了一個與之前穆君凝受傷幾乎一模一樣的竹筒,“青染給我的,讓我也交於你看看。”
穆君凝心臟揪了起來,她微微顫抖地開啟竹筒,上面只有一行字。
把那幾個字拆了又看,看了又一個個字鑽透了,才確定自己沒會錯意。
眼眶紅了起來,捏著紙穆君凝顫抖地越發厲害了,“還知道……回來!五年八個月了……”
拳頭砸向美人榻,沉悶地咚咚聲,她以為再也等不到了。
“那混蛋,混蛋……唔……”罵了一會,又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吸了一口氣,把餘下的哽咽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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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語地看了一眼滿眼促狹的梅珏,“笑什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