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悠搖頭,輕輕推開她,走到張豔面前,面無表情道:“張豔,願賭服輸的道理我明白,但我只希望你看在江教授的確給過我兩次機會的份上,能免了讓嬌嬌公開道歉的事。她不會道歉,如果你一定需要個說法,明天我替嬌嬌給你當眾道歉。”
陳天嬌震愕得瞠目,“悠悠,你瘋了吧!這怎麼行?”
“沒什麼不行的。”相較於陳天嬌的激動,段悠顯得平靜非常,“約不到江教授是我自己沒本事,不能讓你來替我承擔後果。”
說完,她心頭突然生出什麼感應似的,後知後覺地回過頭。
夜風中,天地間安靜一片,廣場上早已空寂。
只有不遠處立著兩道女人的身影,似乎是在看這邊。
紀可嵐就在那裡,親眼看著幾分鐘前男人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捏皺的門票扔了進去,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段悠抬手撫了撫胸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好像錯過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人和事。
“剛才……這裡有人嗎?”她問。
陳天嬌大大咧咧地搖頭,“沒看見啊,有人也該進去了吧,公演都開始了,誰還在門外站著?”
“嗯。”段悠模模糊糊地低聲應了,“回宿舍吧。”
週五沒有大一的課,江臨如往常一樣,在辦公室裡備課。但那冷峻而涼薄的面容又隱隱讓人覺得,好像有什麼和往常不一樣了。
紀可嵐今天特意買了兩杯早餐咖啡,看到他在電腦前敲敲打打,走過去,自然而然地將其中一杯放在他桌子上。
有咖啡香沁入鼻息,江臨的視線從電腦螢幕上收回來,落在她高挑的身影上,看了眼咖啡,皺眉。
紀可嵐在他問出口前先一步解釋,“在學校外面的咖啡廳買的,聽說你在歐洲生活過一段時間,想著你應該比較適應這種口味。”
男人的黑眸一瞬不眨地望著她,平靜無物,卻讓她有種莫名的尷尬在心底滋生,“江教授?”
“我很少喝外面磨的咖啡。”他淡淡開口,音色冷清,“謝謝你的好意。”
這種方式的拒絕說明顯也明顯,說隱晦也隱晦,不至於讓她太沒面子,卻也沒給她留下什麼自我陶醉的空間。
紀可嵐抿了下唇,坐回座位上,一抬頭就是男人那張藝術品般鬼斧神工的俊臉,線條的收放極具張力,總有種不動聲色的倨傲和力道,讓她看一眼就會心跳半天,怎麼都進入不了工作狀態。
又想起昨晚那一幕,她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有什麼東西迅速清晰起來。
昨晚那三個女生中讓她覺得眼熟的那個……不就是昨天早晨一直在辦公室門口徘徊的……
那是他的學生?還是……
紀可嵐咬了下唇,遲疑了許久,還是作罷。
週六週日兩天沒有事,江臨便和傅言約好去附近新開的樓盤看看,再整理一下發放下去的市場調查反饋回來的結果。
傅言的母親和他的母親生前是好友,他也只是在傅言母親去世的時候回來見過他一次,兩人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一見如故。
他和傅言計劃收購一家倒閉的二線企業,傅言手裡有他母親生前的一筆遺產,但是江臨離開家以後,連家裡定期打來的錢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二人一合計,資金終歸還是不夠,傅言想了想,把商家獨子商伯暘也一併拖下了水。
這是江大公子平生第一次為賺錢而奔波,整整兩天,忙到腦子裡被各種資料、資料、市場調查的結果充滿時,他竟病態地感覺到了一絲快感。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逃避什麼事,但這種念頭每次冒上來一個苗頭,就被他毫不猶豫地壓下去,到了最後,江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逃避什麼。
有些人在極大的壓力下可以做出匪夷所思的成績來,並且壓力越大,成績就越好,江臨大概就屬於這樣的人。前二十四年裡,他嚴於律己,完成了父親和爺爺的所有期待,卻很少有為自己做過什麼事。而且在那種環境下,頂著爵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光環,就算他做錯了什麼,也不用負什麼責承擔什麼後果。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是他一手創辦起來的公司,從選址,到拉攏合夥人,招收員工,正式註冊,都是他一手操辦的。成了就成了,砸了,那就是他自己的責任。
兩天在忙碌中度過,週一回到學校裡,披上白大褂走進實驗教室,他看也沒看平時總會刻意關注一下的第一排,徑直走到了講臺邊,等上課時間一到,就開始點名。
陳天嬌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當講臺上的男人唸到“段悠”二字時,她揣了好一陣子的話才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教授,段悠請病假了。”
男人握筆的手沒有半分停頓,在考勤上打了個叉,便繼續唸了下一個名字。
從始至終,連眼神都沒變過一分。
陳天嬌和林小曉一下課就跑回宿舍裡,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陳天嬌伸手摸了摸床上女孩的額頭,不放心道:“悠悠,你這都燒了三天了,不去醫院,好歹也去醫務室掛個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