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老乞丐的話。
陳妙清是被陳老太爺逐出族譜的罪人。
所以說,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她死後不能入祖廟,所以江臨才把她安置在這座可以俯瞰整個古鎮的寺院裡?
段子矜心裡驟然一疼。
她想伸手抱抱眼前的男人,因為此時他寂寥的側影,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不禁有些後悔提到這些事,段子矜抿了下唇,將話題重新帶回正軌:“暫時不談這個,你繼續說,為什麼急著下山?”
江臨湛黑的眸子如冰涼剔透的玉石,鑲嵌在濃黑俊長的雙眉之下,偶有陽光穿透樹林,灑進他的眼眸,一瞬間的璁瓏,便是獨具匠心的美。
她一大早因為不能去給他媽媽燒紙的那點脾氣,就在心疼和驚豔中消失殆盡。
段子矜暗罵自己的不爭氣。
他還什麼正經解釋都沒給出來,她怎麼自己就繳械投降了……
江臨過了很久才說:“我離家八年,家裡一直有人催我回去。現在,他們已經追到鎮子裡了。”
段子矜一驚,追到了鎮子裡?
邵玉城他們先前的確提過有人在找江臨,而且要“害他”,難道他們說的就是江家人?
所以當初偷走母帶,逼江臨在姚貝兒和她之間做選擇的……居然是江家人!
見段子矜面色沉凝,江臨只當她是不開心,眉心蹙得很高,啞著嗓音道:“我沒想到他們會跟來。”他頓了頓,聲音又沉了幾度,“更不能讓江家人找到我母親的墓。”
段子矜立刻懂了。如果他們不下山,江家人在山腳的鎮子裡找不到江臨,一定會上來搜山,到時候她和江臨跑不了不說,陳妙清的墓也會被發現。
雖然她不明白江臨為什麼不想讓江家人知道他母親葬在哪,但她總算明白了他此舉意在先發制人。江家人的目的既然是尋找江臨,那麼找到他以後,就不會再繼續搜山,他母親的墓也就安全了。
思及至此,段子矜輕聲低嘆,反握住他的手,對他道歉:“早晨是我不對,我說話太沖了。”
江臨眄著她,未置可否。
段子矜卻突然又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她的臉色頓時一變。
“你家裡人追到了鎮子裡,是不是要在找到你以後,帶你回歐洲去?”
她說著說著,愈發覺得這個設想的可能性太大,跳動的心凝滯了幾拍,漸漸被巨大的恐慌吞噬——
江家,太深沉,太可怕。每次遇到和他家有關的事,她都會覺得自己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就像六年前,那人能輕易捏住她的死穴逼她離開一樣。
這一次,被帶走的是他。
段子矜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
又要分別多少年?
六年,十年,還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