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越幹越輕鬆,越幹越覺得自己是個小能手。這就是年輕的好處,同時也是年輕的幼稚之處。要是知道中午休息回到汪立川家自己坐臥難安,打死也不會那麼拼命的。
放了工,瘸腿隊長假意邀請,“請城裡的同志去集體大食堂吃一頓便飯?”
“得了,謝您嘞,撒了一上午的牛糞,聽到帶‘便’字的就噁心,便飯就不吃了,我回汪立川家睡覺去,如果沒有陣亡,下午繼續來幹。”
說著扔下竹籃去找汪立川去了。
汪立川早就站在田埂上衝他招手了,這時候谷勝飛還生龍活虎,能三步並兩步朝自己兄弟奔跑而去。
“怎麼樣,哥們沒給你丟臉吧,愣生生幹了一上午,撒牛糞不計其數。”還能跟兄弟開玩笑。
奇怪就奇妙在這,一進家門,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
站著腿疼,坐著屁股疼,躺著腰疼。
汪立川在炕上支稜起炕桌,從櫥櫃裡端出一碗鹹菜,谷勝飛見了以後試著調侃,“不行啊,您這自打甩了秦金如,生活質量直線下降啊!”
“您瞧好吧”,汪立川回著谷勝飛,又端出一大碗紅燒魚,“怎麼樣?昨晚釣的,今早醒的早,閒著沒事就給燉了,沒想到你小子好口福,從城裡就聞著魚香味來了。”
谷勝飛見他態度輕鬆,就直接了當的問:“秦金如那事兒,就過去了?”
“過去啦,何必為一個這樣的女人著急上火?”汪立川邊說邊往炕桌上又擺上一瓶白酒一盤花生米,“再說,她那樣削尖腦袋就想過好日子,似乎也沒啥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現在人們還接受不了,再過幾十年估計觀點就不一樣了。”
谷勝飛用手肘斜撐在炕上,但依然努力給汪立川豎了個大拇指,“多麼樸實而有遠見的看法啊,我告訴你,再過幾十年,別說這樣的女孩了,甚至還有爹媽慫恿著女孩這麼幹的呢!”
汪立川一邊倒酒一邊狐疑地看著他,“說得你好像很瞭解幾十年以後似的,有什麼歷史依據嗎?”
“沒有任何依據,我們的國家和社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代盛世。”谷勝飛只想快點糊弄過去這個話題。
好在汪立川也沒糾結,沒等谷勝飛動,兀自端起酒杯跟谷勝飛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然後說:
“其實你說的那樣的父母,哪用等到幾十年後,咱們古代有,當下也有,漢武帝劉徹,他媽叫王什麼來著,原來已經結婚嫁人,但被劉徹他姥姥逼著送到皇宮裡,一步步從宮女混到了美人,生下了劉徹,當了皇帝他媽。”
“你的意思是?”
“對!秦金如他爹媽就是這德性!”
“咋啦?支援他女兒水性楊花呢?也想讓他女兒進宮當皇太后呢?可惜啊,牛鬼蛇神被打倒了,皇帝也被打倒了,我們是新國家,不講他那一套了!”
汪立川倒是不在意谷勝飛所說的這一套一套的東西,雖然失戀疤痕難愈,但心已看開,失戀雖不能接受,但也必須忍受。
他又喝了一口酒,想起了什麼似的,神神秘秘地問谷勝飛,“你知道秦金如他爸是誰不?”
“是誰?我肯定是不認識的。”
“你當然認識,就是你們瘸辦管轄下的,我們的瘸腿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