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歸玩笑,不過看著汪立川調侃自己的樣子,谷勝飛心裡還是有些欣慰的,這麼看起來,汪立川應該已經走出秦金如事件的陰影了。
瘸腿隊長此時發話了,“城裡同志,您看這樣,您要是嫌棄咱們農村的肥呢,您就撒牛糞,這是糞裡最乾淨的了。”
谷勝飛心中萬馬奔騰,牛糞最乾淨?聞所未聞。
“嘿!您還甭不信,我們村裡人都是拿牛糞糊門呢!”人群中有人插嘴起鬨。
谷勝飛撇撇嘴,卻沒有跟著瘸腿隊長往不遠處的牛糞堆跟前挪動。
汪立川看透了谷勝飛的心思,往他跟前湊了湊。
“我可以作證,他們這兒的人上山下地都帶著屎框子,就那種藤條編的,”汪立川說著往田埂上一指,谷勝飛順著他的手指看見田埂上果然擺著一排長把子的籮筐,每個框裡還都放著一把鏟子。
“遇到牛糞就剷起來,回家曬乾了,能當柴火燒。至於那人剛才說的糊門,也真有這事兒,這窮鄉僻壤的人家,哪有錢打個木頭大門,都是那竹竿編個門的形狀,然後用稀牛糞糊上,幹了以後照樣不透風不透光。”
“為什麼不用泥巴糊呢?”
“泥巴重啊,把竹門就拉垮了,牛糞輕巧。”
“真噁心。”
“換個角度辯證看,充分說明牛糞不臭。”
“有道理,瘸腿隊長誠不我欺。”
“那是自然,牛糞在這都是稀罕物,你看到那邊給生產隊放牛的小孩沒有,”汪立川又用手指著遠方,谷勝飛看到一個牛隊以及一些牛背上瘦小的身影。
“那幫孩子放牛的時候手裡都抓著一把棍子,遇到自己的牛拉糞出來或者沒人鏟的牛糞,就戳一根棍子在牛糞上,等於做上了專屬記號,一圈轉下來,牛放個半飽,做過標記的牛糞也幹了一些,好鏟了,再拿框來給剷起來。”
“就這麼誠信?插根棍子就沒人搶了?”
“就這麼誠信!”
“刮目相看!”谷勝飛真心佩服,看來再往前穿越的話,還真能碰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社會現象了。
“那好吧”,都是自己選擇要在這給人家幹活做個幫農的好青年的,這時候再退縮就顯得不那麼男人了,再說,以後要在這弄個農場,難免跟這幫村民打交道,今兒就不能讓他們小瞧了自己。
谷勝飛接過汪立川遞過來的一個竹籃,跟著瘸腿隊長往牛糞堆跟前走。只恨自己沒戴個口罩來。
眼前這堆小山一般的牛糞也如隊長所言,被人仔細地敲碎過,像一對黑色的細膩的沙子。
瘸腿隊長上半身相當麻溜,彎腰往竹籃裡刨糞也絲毫不帶遲疑,彷彿眼前這一大堆不是黑乎乎的牛糞而是金燦燦的稻穀似的。
瘸腿隊長直起腰,站在原地,背對糞堆面朝田野,左手把竹籃挎在腰間,右手從竹籃裡抄起一捧牛糞,迎著風就是一把天女散花,均勻細膩的牛糞迎風展開,像一張網,輕盈地罩住了倆人面前的土地。
“就這麼幹,輕鬆。”隊長滿口輕鬆地把竹籃遞給了谷勝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