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明白其中厲害的人,都心裡通透著,這件事情一個處理不好,魯侯就完了。
大離最重禮法,彼時男女婚嫁,重要的就是兩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才是人倫正道。
除此之外,未婚男女談情說愛,甚至私下見面,都為禮儀法理所不容!
所以要無論仕宦為官想留有清名,還是平民行事不受人詬病,婚娶一事皆以聽從父母為要,婚前男女兩人不得見面,要父母找媒人上門說親方可。
兩邊走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才算成禮。
在迎親入洞房,喝交杯酒的時候,男女方才第一次見面,這才符合男女之禮。
就是男女兩人之前曾經私下會面,也斷不敢對外人說,如果被揭出來,就是雙方名節有汙,有私相授受之嫌。
即便開明如賈母,私下可以縱容自己兩個玉兒言談見面,但是在外人,甚至在自家人面前,也是斷不敢承認的。
即使有,也不能說,誰也不許提。
這就是賈母竭盡所能,對後輩最大的保護。
兩府除夕祭祀宗祠,元宵開夜宴聽戲曲時,賈母曾對鳳求凰這戲發表過一通看法。
“……把人家女兒說得那樣壞,還說是‘佳人’,編得連影兒也沒有了。開口都是書香門第……這小姐必是通文知禮,無所不曉,竟是個絕代佳人。只一見了一個清俊的男人,不管是親是友,便想起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禮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那一點兒是佳人?便是滿腹文章,做出這些事來,也算不得是佳人了……”
“……何嘗他知道那世宦讀書家的道理!別說他那書上那些世宦書禮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們這中等人家說起,也沒有這樣的事,別說是那些大家子。可知是謅掉了下巴的話。所以我們從不許說這些書,連丫頭們也不懂這些話。這幾年我老了,他們姐妹們住得遠,我偶然悶了,說幾句聽聽,她們一來,就忙叫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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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賈母這般疼愛孫兒輩的,鳳求凰此類戲曲,她甚至都不會讓三春去聽,更不要說談論男女之情了。
這是彼時禮法所決定的父母想法,防此類之事,如同防洪水勐獸,唯恐出了岔子,敗壞了門風。
所以當日司棋之事,對迎春的影響才如此惡劣,以至於孫紹祖也有底氣和賈赦叫板,因為確實是榮府理虧,影響了兩方家族的聲名。
更別說王夫人當日抄檢大觀園,那是妥妥的給外人看笑話,經此一事,大觀園的所有的小姐,名節都極受影響,所以即使是平日裡面對王夫人極為恭敬的探春,也說出了榮府敗落起於內鬥的憤恨之話。
義忠親王那一系,就是死死抓住了魯智深和林秦兩位縣主關係不明不白,尤其是秦縣主未得婚娶,就公然住在魯侯家裡,實乃人倫悖逆,道德敗壞之醜事,齊齊發力彈劾魯智深。
魯智深坐在房裡,聽秦可卿解釋自己被彈劾的前因後果,頗為氣惱,將那身五湖侯的官服往旁邊一扔,惱怒道:“穿上這身狗皮,倒是多了身枷鎖!”
秦可卿趕緊將官袍撿起,仔細掛在旁邊的架子上,嘆道:“這世上,哪有得到東西不付出代價的,就是那皇帝,只怕做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你只當為了林姑娘忍忍便是了,她可等著你迎她過門呢。”
“說來還是我考慮不周,早知道不該提前搬進來的。”
魯智深怒道:“與你何干!”
“說來說去,都是父母之命,咱們三個,可都算是父母雙亡的,那裡來的父母之命?”
秦可卿嘆道:“我們兩個是,所以有些小節的問題,倒也不是不能搪塞過去。”
“但林姑娘可不是。”
“她是你將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轎過門的正妻,收養她的榮國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尤為重要。”
“所以當初在府裡的時候,太太為什麼能拿捏你們兩個,乃至拿捏賈母,就是因為這等緣故。”
魯智深聽了,心下焦躁,隨後道:“那打死她不就成了?”
秦可卿嚇了一跳,“你雖然未和太太有血緣關係,但怎麼她對你有養育之恩,別說揮拳,就是言語不敬,也會被人上本彈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