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偉在陳小薇狼狽逃走後,在茶樓裡靠窗獨坐了很久很久,心裡充溢著的幸福甜蜜的感情像春潮那樣起伏盪漾。他疑心小薇離開後,如她所說去赴高天的約會,但即便真的如此,他也因為得到她曖昧不明的愛情而激動得徹夜未眠。陳小薇模糊的回應無疑增強了他的自信心,成為他與強勢的高天在情場對抗的強大資本。
琪琪趁著中午放學回家吃飯和午休的空當和母親談了談,作為一個單純又聰敏的女孩子,她覺得高伯伯最近和她家走動得似乎太近太頻繁了,這是她認識他這些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雖然這令她由衷地歡喜又興奮,但仍不免心生疑惑。
陳小薇往女兒的飯碗裡夾了幾塊紅燒肉說:“多放點心思在你自己的學習上吧!還有多少天就要高考了?心裡沒數嗎?上次的週考是全班第幾啊?我也沒問你們老師,也沒聽你回家唸叨。高伯伯經常來看看我們也是他一番好意,媽媽畢竟給他打工那麼多年,付出了很多;現在你又是人生的關鍵時期,壓力特別大,他覺得我們一家人的生活挺艱難的,你那些同學不是也這麼認為嗎?我早就對你說過,高伯伯這人本身就很仁慈善良樂於助人的。他和那些大老闆的為人品格完全不同,現在為富不仁甚至六親不認的老闆不要太多了!據我十多年來的瞭解,高伯伯的所作所為在他卻純屬正常,何況我又是她的熟人,確實需要關心幫助。你小小年紀就學的心眼比篩子還多,把他的好心當作驢肝肺,像這樣的胡亂猜疑,這事讓高伯伯知道了,他會不會暗自傷心難過呢?”
琪琪難為情地笑著扒拉了一口米飯,細嚼慢嚥著說:“不過他送來的香腸確實挺好吃的,比爺爺奶奶家的還香呢!媽媽,你說這香腸是高伯伯親手又醃又灌的,還是他愛人灌的?手藝真好啊!”
陳小薇輕微的冷笑一聲道:“我估計他們夫妻倆誰都沒這閒工夫!年底了,都忙著打理公司千頭萬緒的事務,忙著掙大錢呢!誰肯為這幾根香腸耽誤幾萬幾十萬元的收入?這種家務事,非有閒情逸致的人不能幹!”
琪琪覺得母親所言甚是,讚賞地連連點頭若有所思。津津有味地吃了幾口菜,她又笑著說:“真沒想到弟弟居然願意回鄉下過年,我以為他一定纏著媽媽不肯走呢!”
“是啊!我也挺意外的。”小薇歡喜地微笑說,”可能是他在家待得太久,對我們家裡的生活有點厭倦了,想換個新鮮的環境吧!誰知道呢?”
“媽媽,那我今年在哪裡過年呢?”琪琪溫柔沉靜的聲音怯怯的問道。
陳小薇瞟了她一眼說:“我想應該也在鄉下老家,和爺爺奶奶一起過吧!我們在東區的房子不是租出去了嗎?也沒到期,人家也沒搬走,我們怎麼回家過年呢?”
琪琪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今年要在這個大雜院裡過年呢!回老家真是幸福啊!”
“不過你最遲要到大年三十的上午才能走,必須把老師佈置的作業完成再說。回到鄉下就知道玩,你就不會寫作業了!”陳小薇刻意地強調說,嚴肅的板起面孔。
“啊?那麼晚才能回去啊!”琪琪的表情有些痛苦,“到時候都沒有長途汽車了!”
陳小薇冷靜回答:“誰說的?每年除夕的長途汽車都是下午六點才停開,你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你想早點回去,就勤快點把作業完成吧!哪天完成了就哪天回去,如果小年完成了就小年回去,不必等到大年三十,媽媽說到做到,決不食言!否則拖拖拉拉的,今年就別想回去和爺爺奶奶過年了!媽媽是什麼性格的人,你早就瞭解的,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說話算數的,對不對?一切全靠你自己的努力啦!加油吧!”
琪琪只能沉默又堅定地點了點頭,端起碗來呼哧呼哧地吃飯。陳小薇站起身來走到廚房靠牆的案桌邊,正要把粉綠色水壺裡的開水注進暖瓶裡去,琪琪忽然遲疑地說:“媽媽,高伯伯來我們家的那天,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一件很驚奇的事。這個重要的秘密我一直埋在心裡,不敢跟任何人說!”
陳小薇聽著她慎重又神秘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詫異地望著她,一時竟忘記了手頭要乾的活計。
“那天高伯伯摟抱著弟弟哄他玩兒時,我忽然覺得他倆的臉孔五官長的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琪琪石破天驚似的說,沉靜的聲音雖不十分響亮,卻讓陳小薇禁不住心驚膽顫。
直覺到女兒此刻正密切關注著她的表情反應,陳小薇強作鎮定地將開水徐徐地倒進暖瓶裡,一邊微笑著回答說:“這叫什麼秘密啊?天底下長的相像的人多著呢!陽陽這麼年幼可愛,小模樣都沒長開,當然看起來和別人很像啦!小孩子嘛,其實長相都差不多,看不清到底像誰。我送他上幼兒園的時候,也有家長說他跟誰誰長的很像呢!”
“哦!”琪琪撇了撇嘴嘀咕說,脆快地擱下碗筷用手搽了搽嘴角,“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媽媽我上學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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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疾步離開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院門口後,小薇心有餘悸地感到,不能再允許高天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裡,他尤其不能和陽陽同框出現在琪琪的眼前,這女孩的目光犀利心思敏捷,不可小覷啊!同時她也不能與胡校長繼續交往了,虧欠他八輩子的人情也要堅決地斬斷聯絡!這樣想著她掏出手機來,輕輕地將他的手機號和微訊號滑拉進了黑名單。
這輩子她不可能與有家室的男人再有任何的感情糾葛了,無論他是誰,無論他多麼優秀!在她看來,已婚男人越完美,越像風中盛開搖曳的罌粟花,銷魂蕩魄的豔麗卻有毒。她要遠離毒品珍愛生命!和老闆高天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情愛是她一生的教訓,她不能好了瘡疤忘了疼,更不能重蹈覆轍。既然連高天那種段位的男人都可以拒絕他的靠近,平凡親民的胡校長就更不在她的話下了。
陳小薇坐下來有條不紊地收拾著餐桌上的碗碟,一邊琢磨著年關前後將要面對處理的諸多事情,未免心情沉重。好多年不曾回家鄉過年的舅舅,出乎意料地今年從海南三亞回來。他的突然到來自然將陳小薇和久未謀面的董鈺聯絡起來,讓她們默契的走到一起。小薇為尊敬的他老人家接風洗塵的宴請時日就快到了,也許她將不得不親自去一趟來鳳酒店,檢視選單並最後敲定菜式,畢竟董鈺只透過她的人脈關係幫忙預定了包房。所幸陽陽回了鄉下老家,她身上的負荷減輕了不少,但她的工作和琪琪的學習時間每天都排的滿滿的,到來鳳點菜還真要抽空過去才行!如果是一般的親戚朋友,這種情況下她就會拜託餐廳經理為她安排幾道像樣的菜就可以了。但在三亞的部隊裡身居要職的舅舅她不敢馬虎應對,她對他深厚真摯的感情也不允許她這麼做!
恭謹謙和的王經理將一杯香氣四溢的茶水輕輕擱在陳小薇的面前說:“您請用茶。那天共有多少位客人呢?”
小薇抬眼望了望製作精美的茶杯,不像是通常的客用茶具,不覺有點感動而拘謹地挪了挪身子,微笑說:“具體多少人我還不知道,估計總共不超過十個人吧!所以董經理幫忙預定的這個包房無疑有些大了,到時候會不會顯得空蕩蕩的呢?”
王經理坦然微笑道:“這沒關係的,既然董經理親自打電話來,我們自然安排最好的房間給她的朋友!其實江夏府這個包房也不算很大,到時候客人們全部到齊了,只會感覺房間寬敞而舒適,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哦,那就好!謝謝您費心了!”陳小薇真心感激地對她微笑著說,低下頭來慢慢的逐頁翻閱著彩色插圖的厚重菜譜。當她翻來覆去地為火鍋和乾鍋這幾個大菜最終遲疑不決時,王經理輕聲細語地從旁開導說:
“這幾道菜都是我們酒店的特色,平常賣得特別好,您隨便點哪個都沒問題的。價格您也不必擔心!………”
小薇的臉頰紅暈微透,尷尬地微笑著說:“我為什麼不用擔心價格啊?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又不是大款!”
王經理凝視著她烏黑秀美的眼眸含糊其辭地說:“我知道您不是大款,我跟您一樣,也是個小老百姓,但您真的不用擔心價格!這些菜,我們不會按照原價給您結賬的,但是菜的分量和品質不會對您打折扣,這點請您放心!”
陳小薇驚愕地望著膚色暗黃面容憔悴的餐廳經理,半晌才反應過來說:“哦!是誰特別對您囑咐過了嗎?否則怎麼可能給我這麼大的優惠?說實話我本身就是做餐飲管理的,我知道這屬於春節檔期的團年宴,連包房預定都很困難,更別談價格打折了!”
王經理神色緊張地勉強笑道:“我當然沒有這麼大的操作許可權,能給予您這樣的承諾啊!這都是董經理的面子。”
陳小薇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說:“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好吧!我只管點菜,結賬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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