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城口,幾人紛紛下車各自奔向目的地。
周瑾先跟著阿爹去賣獐子(林麝),獐子是昨天下午醒的,她貢獻了一大波摸摸,把獐子感動得恨不得立刻赴死。
周大富來到老地方,拿出獐子正打算擺攤,發現了不對。昨天撿它的時候沒帶麝香啊,怎麼過了一晚上就長出來了,帶麝香和不帶價錢可差太多了。
周大富掩住喜色,不動聲色地擺起攤,很快有個打扮富貴的男人過來問。
周瑾打量著來人,月白色錦袍,臉帶笑容,五官挺好看的,就是看著頗為富態。餘光一掃,嚯,還有個縮小增肥版的。這小胖子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白白嫩嫩的,有點像懶羊羊,還挺萌。
小胖子也盯著周瑾,有些看呆了,這縣裡還有這麼好看的小姑娘呢,以前怎麼沒見過。扯了扯他爹的衣袖說:“爹,她好漂亮,我要娶她當我二媳婦。”
還在寒暄的兩個大人臉都僵了。
白輝一巴掌拍兒子頭上:“胡咧咧什麼,快道歉。”
白星辰委屈,撅著嘴道:“小姨說,這個縣城的小姑娘被我看上都是她們的福氣,心裡偷著樂呢。”
白輝向周大富拱手致歉:“周大哥,小兒疏於管教,實在抱歉。”
周瑾看著倒是覺得這人還不錯,有錯就認,不端著,也不慣孩子,就是這姨母,不是啥好人啊。她看著小胖子,好奇地問:“那你大媳婦是誰?”
白星辰驕傲地挺挺胸:“是我家大黑,可厲害了,小時候救過我的命。你雖然好看,但我娘告訴我赤子丹心最為珍貴,大黑就有一顆丹心,所以你只能排第二。”
這話一出,幾人臉色都緩和下來。周大富擺擺手:“小公子也是孩子話,當不得真。”
兩人又圍著獐子閒聊幾句,最終以十五兩銀成交。
白輝原本想出十八,這獐子帶的麝香現下雖小,但長大後起碼二十往上。周大富實誠,非按著現在的大小算價錢,一時兩人都生了結交之心。
白輝道:“我家住城東青石巷口,周老哥以後若有獵物儘可以找我,不拘什麼野兔野雞,家中人多,吃得下。”
周大富回:“我家住青水村西邊,門前有棵大棗樹,白老弟要是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也可以派人找我,我上山替你打來。”
周瑾看著阿爹,目露異色,阿爹的心態很正啊,對著有錢人不卑不亢的,看著還有些隨性的大俠風範。
此話一出白輝果然撫掌大笑:“周哥脾性深得我心,日後定要尋個機會暢聊。”說罷道別,拎著小胖子衣領朝鬧市走去。
周瑾正想著要不要找小動物問哪有靠譜的藥鋪,就見阿爹眥著大牙看向自己,臉笑成了菊花:“閨女,商量個事,今天回去你娘問起來就說賣了十兩銀子如何?”
周瑾十分驚訝,這麼忠厚的老爹還想藏私房錢。
周大富連忙解釋:“你娘生辰快到了,我本來想著給她買個銀簪子,這不是現在有錢了,乾脆給她買個銀鐲,看其他人在你娘面前怎麼顯擺。”
同為女性,周瑾對寵老婆的男人格外寬容,點點頭應了。
周大富背起藥簍:“走,咱去仁德藥鋪賣草藥,那家厚道。”
兩人一路走一路逛,出門前阿孃給了錢讓她想吃什麼就買點,周瑾毫不客氣地買了四個大肉包,跟阿爹一人兩個吃起來。
吃得她眼淚汪汪,誠然家裡的伙食還不錯,阿爹進山進本不會空手,架不住她阿孃做飯沒什麼天賦啊。雖不算難吃,但也絕不美味就是了,可阿爹和哥哥津津有味的樣子,禁不住讓她懷疑莫不是自己味覺有問題。
沒有!這個包子證明了她的品味。阿爹也是,沒有在家裡浮誇的表情,只一心幹包子,吃完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周瑾心裡盤算著,多買點調料,買點清潔用品,這段時間雖然也會洗洗澡,但都是清水一衝就完事,感覺身上能搓二兩泥;頭髮倒是用草木灰水洗得挺乾淨,但是炸毛;還有刷牙,每天拿個楊柳枝往嘴裡懟,嚼嚼嚼,腮幫子都累,味道也不行;對了,還得想辦法搞廁紙,誰懂啊,她現在都是憋到沒辦法了才去拉屎,那廁籌的感覺,想想都酸爽......
盤算間藥鋪到了,人還不少,看穿著都是家境一般的普通人。周大富進去說明來意,很快有小夥計領他們去後院,周瑾看到一個人正背對著自己曬藥。聽到有人來,他轉過身,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周父將藥簍放在地上,掀開蓋子,露出滿滿當當的草藥。年輕人凝神一看,頗為稀奇:“還有人參,有五十年了,品相不錯。”又仔細看看其他草藥,越看越驚奇“獨活,五味子,金銀花...叔你家是不是有藥田,怎麼種的,都長這麼好呢?”
周大富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家族傳承,不可外傳,你這收不收?”
“收收收。”年輕人招來一個賬房,挨個報價,“啊呀呀,這黃精真是壯,葛根塊頭這麼大呢,喲,這花兒還開得新鮮呢......”無人注意蹲在牆邊正擼貓的周瑾。
那橘色的肥貓發出舒服的咕嚕聲:“人參價錢大差不差,轉手能掙個二十兩;黃精報少了點,不過這段時間確實沒什麼需求;金銀花價錢正常,夏天需要得多......”
最後算下來一百二十三兩七錢,湊整給了一百二十四兩,其中人參就佔了一百兩,給的銀票,剩下的要了兩個十兩的銀錠和四兩散銀子。
周瑾對這個結果還是很滿意的,這個時代一家子一年五兩就能活下去,七八兩就能活得滋潤,這下就算全家躺平也能躺十幾年了。
父女倆出門先找了個偏僻角落,周大富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將銀票放進去,折一折塞到了自己鞋子裡。又不知從哪掏出個布袋子,把三個十兩的銀錠放進布袋藏到裡衣的暗袋中。剩下九兩散碎銀子,自己留了五兩,剩下四兩交給閨女保管。
兩人在角落平復了一會兒心情,再出來時又是一副窮苦的農村父女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