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初,耿傑清送平王府被收押的下人回來,他也進屋跟平王聊了幾句。平王依舊在當初招待過他的茶室招待他,他喝著杯中的熱茶,倒沒想過還有今日。當初想不明白的事,如今他已經想明白了,只是他也不知這明白是好是壞。
“我挺喜歡紀王爺的。”他忽然說,把茶杯放了下來。
“六哥的心性極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耿傑清起身朝他看了一眼,兩人便一同去了紀王府。路上,耿傑清看著紀王府帶路的下人,忽地笑道:“這府裡的下人,好像對你並不怎麼客氣。”
那人縮了縮脖子,不由垂下頭。
平王淡淡一笑,“就連我府裡的下人,原先對我也不怎麼客氣。”
耿傑清撇撇嘴,原本遲疑的目光漸漸堅定了下來。
紀王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只是還是呆在屋裡不願意見人。聽說耿傑清和平王來了,他才準他們進來。一見了耿傑清,他便著急地看向他。
“可是有結果了。”
耿傑清微微點頭,卻說:“我要回彭澤了。”
“什麼?”
“我所查到的那些事,我都已經告訴了平王爺,要不要告訴你由他來決定。”耿傑清說著,朝紀王施了一禮,又朝平王施了一禮。“山高水長,兩位珍重。”
“珍重。”平王還禮道。
還不待紀王反應過來,耿傑清已經退出了屋外,紀王困惑地看著,抬眼看向了神色平靜的平王,“小七,你會說的是不是?”
“我會說的。等你可以直麵人心險惡世情紛雜的時候,我會說的。”
“我能的,我在刑部也不是白呆的。”
“那又為什麼,你沒能抓到兇手呢?為什麼明明真兇就在你選出來的疑犯裡,最後你卻誤把其他嫌疑人當成了真兇?”
紀王不解地看著他,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呀。
“因為真兇所指向的,是你最不願意接受的現實。你不希望真相是如此的,才會誤選了他人。”平王說著,輕嘆了一口聲,“我也知道六哥在刑部不是白呆的。其實選錯就選錯吧,你即使一直選錯也沒什麼關係。”
平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紀王滿臉震驚地坐在原地。
耿傑清一走,紀王妃之死好像不了了之了。只是在他走後沒幾日,聖上就以治下不嚴為由明旨訓斥了平王,並責令平王府禁足半年。
平王府上下領旨謝恩後,皆沉默不語,府裡的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大家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也就好像暗示世人平王府跟紀王妃之死有關一般。珠花木著臉,穿著沉重的禮服回了屋子,為了領這樣一個旨意,竟還要她特意換上正裝。
太不值了,真的太不值了!
那天中午,珠花都沒有什麼心情吃飯,平王倒是好聲勸了她幾句,她卻不聽。等到下午,孫氏等人又浩浩蕩蕩地來了,珠花見了倒勉強擠出點表情來。
“娘,你怎麼來了,送湯水來了?”
“只要你肯吃,湯水總是有的。”孫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心,你們不出門就不出門吧,我們還能來看你,好在也近。就算我走不開,大寶二寶和腸子也可以輪著過來。”
“你怎麼說的像是來探監一樣。”珠花說道,被孫氏甩了一記白眼,不由訕訕地吞了一下口水,“其實你們真不用掛心,我這懷著孩子呢,本來也不好常出門。仔細這樣一算,半年後差不多就是我生完孩子後三個月,這倒好了,孩子也不用大冷天抱出門可以真正滿三個月再抱出去。”
“你想開就行。”
“我還有什麼可想不開的,還能有比現在更糟的嗎?再來就是流放了吧,流放之地再苦,也就像大姐的涼州府一般。我手中有錢,去了也不怕。”珠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說什麼氣話。”孫氏按著她的手說。
珠花抿了一下唇,說:“這些事的,半年後再說吧。這半年,你和二姐那兒也要當心,怕是連你們也要跟著受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