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人微微笑了一下,又在印堂處緩緩的、輕輕的刷著,待到暈了出來一道清淺的紅印,鏡中人已經不再像個青衣了。
商雪袖重新專注起來,拿了眉筆,細細的描畫起眉『毛』來。
原以為自己手法早已生疏,還特意用左手擎著右手,可當開始畫的那一瞬間,她拿筆的手都不曾輕顫一下。
不多時,兩道濃黑且長的劍眉入鬢,眼廓不寬不窄,她將外眼角又描長了些,勾了個微微上挑的鳳尾,這才放下了筆,用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撐著太陽『穴』,做了一個勒頭的動作,左右端詳了一下,這才滿意的鬆了開來。
她洗乾淨了手,擦得乾乾的,打理起自己的頭來,仔仔細細的將每一縷白『色』碎都掩在了裡面,這才用黑『色』的布帶一圈一圈的束在了頭頂——因為這場戲後面是要去掉帽子的,萬一被人看出了白,那就讓人笑話了。
就算是這樣她仍是不放心,勒過了頭,又擺了幾下道:“木魚兒,看姑姑這頭能看出白頭麼?”
木魚兒搖搖頭。
他都呆了!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姑姑就變成了一個極英俊瀟灑、容貌俊美的男子!
商雪袖這才『摸』『摸』他的腦袋,起了身,去戲服那邊挑了楊四郎的衣服。
想當初為了這身衣服和行頭也頗費了一番琢磨,她和小嶽師父、程師三個人,在紙上畫了十幾套不止……商雪袖晃了晃腦袋,拿了箭衣,這才走到豔春來那,敲敲門道:“春來。”
豔春來聽到外面喊,急忙開了門,一打眼便是一陣愣怔。
她知道商教習好看,比自己好看多了。
她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扮上了青衣,該是如何的傾國傾城……
可當商教習扮的這一個楊四郎就站在她眼前,她明知道眼前的是一位娘子,還是忍不住臉『色』微紅了!
話本子上說起男子俊俏,不外乎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可卻不足以形容商教習,那劍眉的末梢幾乎畫進了勒頭的黑紗,下面一對雙眸如同星光閃在秋水中,直直的能讓人溺進去!
眉心處的一抹淡紅,為她平增了一縷輕愁;可商教習本人似是不覺,仍然沉靜,這份天然態度又為她新增了幾分男兒的硬朗和成熟氣韻。
觸目的所感,說時長,可也不過是在豔春來腦海中瞬間劃過,她立刻將商教習讓了進來。
商雪袖合上了門,又從裡面閂上,伸出手掩了嘴笑道:“我要換衣服,你來幫忙。”這才『露』出了幾分女子模樣。
木魚兒守在門外,不多時,聽到裡面的開門聲,仰著頭便看見陌生的“姑姑”從裡面邁步而出。
因為中間來不及換裝,所以一般會將箭衣穿在裡面,商雪袖已經將大紅鍛子的彩繡團龍箭衣穿在身上,這箭衣下襬處則是深中淺三『色』藍絲線繡的海浪紋,衣服上正面是三個團龍,主『色』調也是三『色』藍,中間則是用黑『色』紮帶勒出了細細的腰身。
她在裡面特意穿了一件大號的棉裡衣,肩膀被撐的極寬,一打眼,當真是一個寬肩窄『臀』的美男子!
她並不在意旁邊人的目光,自顧自的拿了老生的髯口,仔仔細細的梳理著,掛在耳上試了試,又覺得不太合適,便拿了下來掰了掰形狀,如此試了幾次,又張開嘴試了各種口型,確定不會掉下來,或者拱到鼻子下面,這才覺得沒有問題了。
豔春來拿了她自己的厚底兒靴子來,她有時候演《女從軍》,所以倒是備著的,她可不想商教習因為穿了不合襯的鞋子——尤其那還是兩三寸高的厚底兒而崴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