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記起六爺的臥房裡,她跪在地上,看著一桌二椅前面的熏籠煙消香冷,看著後面的窗子外從夜『色』如墨到天『色』灰白。
她能記起鶯園的窗外,迎春垂在那裡,一年又一年開出了燦若黃金的花朵,見證著她習學鑽研技藝時的一筆一劃、一詞一句、一舉一動。
還有采華軒,那一個晚上,室內桂酒甜濃,松柏香淡,她推開窗子,臨水處能看到外面一叢叢的木芙蓉開著紅白相間的花朵,嬌顏似錦,映在水光中,映在燈影裡。
而她回頭,那是還未成為皇上的阿虞輕輕執了茶盞,對她含笑凝目而視。
種種思緒,如同緩緩拋在身後的霍都,漸行漸遠,可卻深刻如初。
大橫江是三江中江面最寬闊的一條,或許彷彿它的身後有著源源不斷來自西邊和北邊的兩股江流,它的江水更加的湍急,似乎迫不及待的要流向東海。
水浪聲越的響亮,因為巨槳搖動,船下的泥沙也被翻攪起來,一層層泛著青『色』、黃『色』的混濁水浪擁在船身周圍此起彼伏,彷彿要攀上來一般。
商雪袖一隻手扶著木魚兒的肩膀,另一隻手則握在欄杆上,白刷刷的日頭懸在高空,將這江面映照的白亮了幾分。
她遮擋住來自江面的反光,向東邊兒望去,觸目可見如同米粒到手掌大小的船隻影子,來往於大橫江上。
他們乘坐的這艘從這裡出港之後,一路東行,便可沿著大橫江入海。
南港的出入口修建的極大,商雪袖所在的這艘大船將將駛離了碼頭,便有一艘船從松陽江那邊而來,進了港口。
那也是極大的一艘船,船上也站了不少人,因為即將登岸落腳於這座繁華的霍都而激動不已。
商雪袖輕輕笑了一下,將木魚兒攏的更緊了些,又躬下身子低低的道:“兩隻手抓牢,小心別被掀下船去,到時候誰也救不得你。”
她彎腰時自然不顯身形,一旦重新站直,正好迎上了港口處的穿堂風,身上薄薄的布衫頓時被吹的向後擺動,『露』出纖柔卻挺拔堅韌的模樣來,腰身仍是不盈一握,雙腿修長筆挺,她抬臂攏了一下頭,那動作舒展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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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簫從松江府跑了一趟南郡,因為接了上京又卿大人的信,便從松江口岸渡江前來霍都,再行北上。
他此時站在船頭,心裡有些焦急,之前跟大人打聽的事情全無結果,也不知道是真的探問不出來,還是覺得他這樣的伶人無需關注後宮諸事。
他迫不及待的想趕往上京親口問問。
因徐碧簫長得實在漂亮,素日裡很少出自己的艙房,現在是看著快到霍都了,這才出來透透氣,結果立刻吸引了身旁不遠不近處的人竊竊私語。
他衣飾華美講究,光是身上這一套冰絲素錦的袍子就價值不菲,在旁人眼裡,自是把他當成了權貴家的公子哥兒,甚至還有幾位同船的女孩兒脈脈含情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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