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還是那一條官道。;
商雪袖伏在馬背上,眼睛一陣陣的痠疼。
不只是眼睛,渾身沒有地方不疼。
她雙手緊緊的抓住韁繩,不敢放開一點兒。
哪怕她總是想要按著心口。
那裡,是她現在最疼的地方。
一陣陣的、針扎般的抽疼著。
可是她想,萬一他沒事呢她也不能有事,他們兩個都要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七年前最後那一面,他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
每一句都是在讓她好好的活著,可她什麼都沒說她為什麼沒有說一句呢?哪怕一句呢?
那柳絮可真是討厭啊,一陣陣的撲面而來,商雪袖愈發覺得睜不開眼,她已經記不清是否經過了黑夜,又或是仍在原先的白日。
奔跑裡,上京的大門越來越近。
商雪袖想,今年的柳絮真的是很大,大到將這上京的街道都染成了一片雪白。
滿城飄雪中,素『色』衣衫的行人們沉默的在潔白中行走。
她忽的憶起書上的話,燕山雪花大如席。而今上京的柳絮也有這樣大麼,大如白『色』的燈籠,大如風中舞動的白簾?
商雪袖坐在馬上,勒住了馬頭,淚如泉湧。
她如同墮入無邊黑暗,只想著嚎哭出聲。
事實上她也的確哀哀的哭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有一個人,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可從未想過有一天,留給她永不磨滅的記憶、怨恨、傷痛的人,就這樣消散在她的生命裡。
她終於又失去了一樣東西。
從身體裡、從心裡生硬的剝離出去,如同撕下了那被蚌殼緊緊藏在其內的嫩肉。
她哭著想,上天待她何其不公。
一樣一樣的奪走她所擁有的。
而今,那蚌殼終於變得堅硬,可是其內卻空空如也,沒有什麼可以再讓她珍而重之收藏於內,沒有什麼可以讓她再用外表的堅硬冷硬來隱藏什麼。
一隻手輕輕拭掉她眼角的淚。
一個沉重的聲音道:“為何一直流淚呢也一直不醒。”
那聲音遙遠而熟悉,那手上的溫度仍熟悉如同昨日。
商雪袖的眼淚益發洶湧,這樣的夢,是多好啊。
仍然擁有,不曾失去。
那聲音嘆了口氣:“我有些後悔了。”
後悔什麼呢?
商雪袖那麼想睜開眼睛問一問,可是心底裡的一股恐懼不讓她睜開那樣,這樣的聲音,就再也無法聽到,想到這裡,商雪袖心裡越發的酸楚。
她低低的哭著道:“阿虞,阿虞啊。”
她的手終於揪緊了心口,那一陣陣無可斷絕的痛怎樣都不能平息。
那手便輕輕的拍著她的手,柔聲道:“我在。”
只這一句,便讓商雪袖鬢邊瞬時又溼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