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今天那個姓宋的秀女話裡話外的意思,蕭太后心中就一陣陣的發堵,怒斥道:“戲子在外面浪蕩,什麼事情不做!難不成你都沒聽見!進了你手下官員的後花園陪酒!你這當皇帝的反而拿個賤人當寶貝封了妃——說不定……”
“母后慎言。”連澤虞不悅道:“請勿再如此誣枉嬉妃,她於朕有恩。”
“她一個戲子有什麼恩?”蕭太后原先就不信!
她銳利的眼光看著連澤虞,試圖從他平靜的表情裡找出裂隙和漏洞來:“你是皇帝!一時間迷了心竅,為了納她找個藉口,自己個兒還當真了?”
“君無戲言。”連澤虞毫不示弱的看著蕭太后:“朕天下至尊,收用一個女伶,何須藉口?朕今天把話和母后說明白,嬉妃入宮之前,為天下第一名伶,你兒子困守石城關,在南郡、東郡袖手之時,是她這‘戲子’捐贈軍資十萬銀,親赴石城關,若沒有這十萬兩銀子,石城關就要糧盡而破!”
他盯著蕭太后:“母后想必知道,若石城關破了,兒子會怎樣、天下會怎樣了?”
蕭太后一時間反應不過,連澤虞的話一股腦兒湧入了她的耳朵,她一句一句的捋著,待到終於明白了這一段話的含義,不禁退了一步,過了良久,才勉強道:“十萬兩……那些世家、公侯人家,也拿得出來,這算得了什麼?”
“算得了什麼?”連澤虞諷刺的笑笑:“朕在這場大亂之前,多少上京貴女想進太子府,以她們的身世底蘊,拿出十萬銀自然並不算什麼,可她們並沒有,不是麼?”
他往前走了一步,道:“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朕什麼都不瞞母后了。母后雖然沒聽過,也應有所耳聞,‘蜀地幾回《生死恨》,西都一曲夢裡人。’她率著班子深入西郡,西都一降,她當有半功!天下文人讚譽其高義,就連五梅先生也為她寫了詩!”
蕭太后又向後連退了幾步!
嬉妃……竟然是商雪袖!
她不是普通的不知世事的老太婆,否則也不會當初決然逃宮!
當時太子能迅速的擺平西郡,和西郡很多官員不再觀望騎牆有些關係。
西郡官員當初紛紛表態,起因便是喬抱朴的摺子!
而喬抱朴的摺子,起因卻是商雪袖的一場《生死恨》!
最後更是因為商雪袖在西都連演數場那個叫什麼《春閨夢》的戲,讓不是柳氏嫡系的那些守軍起了降意,這才順利的收了西都!
蕭太后顫抖著說不出話來,道:“若她有功,怎樣賞都不為過……皇上怎可將她收到宮裡?再怎樣,她也還是身份低微!你忘了那晚我說的話……商雪袖有功,可她的功勞,又豈能替代朝堂、替代四郡九州二十六府的盤根錯節!皇上,一國之君,什麼時候都離不開天下百官!而這後宮,又豈止是後宮!”
連澤虞苦笑了一聲,極艱難的道:“所以……只有嬉妃之事,這是朕的底線,若有敢冒犯嬉妃的,朕說過,若心中不平,不願意伺候朕,那朕也不勉強……若好好的相安無事,朕會善待她們……朕會的……”
蕭太后喃喃道:“你……你魔障了……”
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從無饜足!
可皇帝即便是同意了,也是一副負了商雪袖的慘樣兒!
他怎能如此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