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跪三叩終於完了,連澤虞急忙下了位,雙手扶住了商雪袖的雙臂。
她的臉慢慢的從袖子上露了出來,先是一對如同彎月一般笑意盈盈的雙眼,那眼裡充滿了喜悅和歡欣,然後便是筆直小巧的瓊鼻,最後是朝他微微笑著的紅唇。
因後面還要去給皇后見禮,商雪袖衝著連澤虞眨了眨眼,剛要轉身,就聽連澤虞道了一聲“且慢”。
不但女官心裡嘆了口氣,就連商雪袖也怪異的看了看連澤虞,心道:“果然是母子倆,行事都一個樣兒。”
不出意料的連澤虞也是把人都轟了下去,才緩聲道:“怎麼來這麼晚?”
商雪袖道:“太后娘娘也是和我說話來著。”
那必然不會是什麼好話,連澤虞雖然不想這樣猜測自己的母后,但現實恐怕就是這樣,臉上不免露出了內疚的神色來,道:“你別介意。”
商雪袖看著連澤虞,忽然便輕輕的環抱住了他,道:“阿虞,你是皇帝,還會這樣和我說話……我介意什麼?”
連澤虞的眼睛便也彎了起來,他喜歡這樣,在這連城宮中,若可讓她這樣無拘無束,隨時隨地,都可以開懷的表達她的情義,該有多好!
“阿虞,我走啦。不然……”
商雪袖便垂了頭,不再往下說了。
她這是怕去晚了讓皇后久等。
一時間連澤虞覺得皇后大概不是那種面上會當場給人難堪的人,一時間又覺得即使皇后是平靜的、和善的,可畢竟還是要他的阿袖去見這樣的一個大禮——以妃子的身份。
若在民間,那便是妾室……連澤虞一顆心如同五味瓶子被打翻了一般,由甜蜜變得有點兒酸澀起來,卻仍是放了手,道:“嗯,晚上我去看你。”
皇后自然沒說什麼,看到商雪袖,只有氣無力的說了一些德容兼備、不得嫉妒爭風、要為皇上開枝散葉之類的話,便讓商雪袖離開了。
負責這套儀式的使者、女官等這才如釋重負,一邊兒去禮部交差報備,一邊兒又讓宮人將早已準備好了的綠頭牌子遞上去給皇上過目。
總領這個差事的也是位僥倖活下來的太監,年紀不小了,有四十多歲,都叫他婁公公的。
他看了看托盤裡這三枚晶瑩剔透的綠玉鑲頭的白玉牌子,伺候了兩任帝王,也聽著以前帶他的師父聊過,可從沒聽說過哪個皇帝有這麼寒酸的後宮!
可皇上卻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反而細細的拿起了嬉妃的牌子,又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放了下去,道:“今晚不用。”
婁公公便收了盤子,畢恭畢敬的躬身而下,倒為難起來,他手頭沒什麼人,連個替他跑腿傳信的都沒有,他這樣兒的身份,哪能乘車坐輦的?若是再不招些個人手進來,他這老腿兒豈不是要跑斷了?
萍芷靠著長春園的大門往外面看了看,最後還是退了回來,玉蘿正在她旁邊兒,一臉期盼的看著她,見她搖頭,也是極為失望的嘆了口氣——看來今天是不會翻牌子了。
“娘娘呢?”
“在屋子裡寫字兒呢。”玉蘿道,“我讓梅珠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