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想到餘夢餘和她合作的那出《一捧雪》,而鄔奇弦在新音社的期間早已又改制了很多新的板式曲調,他們不約而同的用了相同的方式,試圖將更多的特色融入明劇,以求未來十數年的長存……南腔和北戲,早已在明劇之中開始了隱藏在深處的長短之爭!
而小戲,則是她應該努力嘗試去吸納進來的,餘夢餘、鄔奇弦,更多的名伶,可以放棄它們,但六爺從來沒有放棄過……而她,無論六爺自己承不承認她是弟子,她也不能放棄。
所以他一直讓她走到外面,去南郡,去東海。
甚至當她最後一定要去西郡,六爺也最終同意了。
天下之大,六爺一直以他的方式鼓勵著她,去看,去聽,去尋找和挖掘……她走多遠的路,視野有多開闊,她要唱的那個明劇,才更多彩……
她對著桌上跳躍的燭光,想道:六爺,也許等的就是她行過萬里路、自己回頭後,明瞭他內心所想的那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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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嬤嬤一直是淺眠的,商雪袖雖然特意放輕了腳步,但她還是醒了。
她看到商雪袖如往常那樣,燃了蠟燭,時而支頤思索,時而落筆書寫。
一個戲班子班主,竟然忙的和朝廷大臣一般,宋嬤嬤不由得在黑暗中撇了撇嘴。
又過了一會兒,她隱隱約約看見燈光下商雪袖的肩膀輕輕的聳動,細細的哽咽聲傳入耳中,反倒露出了笑意。
這才是應該有的樣子嘛。
說實話,這些日子,宋嬤嬤內心是不太快活的。
不是因為伺候人,而是她家太子特意求了她,過來看顧商雪袖,可商雪袖每天只圍著她的戲班子轉,連提都不曾提過太子一句!非但不提,每日裡似乎連想一想太子的時間都沒有!
若在平時,在上京,真有女子敢說想念太子,宋嬤嬤敢一口老痰啐過去:“不知羞恥就敢肖想太子殿下!”
可現在商雪袖對太子不聞不問,也完全沒表露出什麼相思之意,她又為她家太子不值。
宋嬤嬤又想著,若商雪袖敢跟她打聽太子的事,她就要給商雪袖一個冷臉兒,可人家壓根兒就不問。
她便心疼起太子來了,朝廷裡亂了,太子得有多忙,率領著軍隊打仗的時候還要操心這個女伶的事兒,特意叫人從老家把她送到了西都,簡直把這個商雪袖放在心尖尖上,怎麼這個商雪袖就這樣無動於衷呢?
直到這個夜裡看到商雪袖嗚嗚咽咽的哭了,宋嬤嬤才彷彿心裡放下了大石頭,在她想來,可能是商雪袖終於忍不住了,桌上那封信一定是要寫給太子的,寫著寫著太想念她家太子,才哭了起來。
宋嬤嬤彎著嘴,滿意的睡去了。
可是第二天清晨,她的心就被商雪袖放在桌上的信封傷透了。
昨晚寫的信顯然不是寄給太子殿下的,她眯了眯眼睛,看清了上面的“蕭遷”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