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爺點點頭,因這處本應該是丫鬟拿給她的,她既然一人演獨角戲,那麼作此準備也算有心。
那扇子在她手中和在“活夢梅”手中相比,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雪白的腕子擎著描金扇子,時而指點花木,時而遮掩櫻唇,那眼神似乎看到外面春光撩人,柳絲盪漾,但最妙的卻是她眼神聚處,彷彿臺上真有位“春香”與她互動。
這一整段唱完,那邊的樂隊師傅們有些吃驚,蕭六爺從頭到尾這樣品一出等同於排練的戲,這情況並不多見。
商秀兒略喘了口氣,看蕭六爺面無表情的看著臺上,心中有點忐忑,對師傅們道:“接下來演《鴛鴦劍》吧?是‘摧芳’那折最後的唸白,時間不長。”眾人點點頭,看著商秀兒準備好了,才起了鑼鼓點兒。
商秀兒斜倚在椅子上,一句悲慼戚的“大娘啊”出來,蕭六爺把扇子攥在手裡。
他倒是沒想到商秀兒上這出,想必是對這唸白有些心得吧,心裡暗道,“千斤唸白四兩唱”,她這個年紀唱這個戲,恐怕是有些拿大了。
但卻出乎他意料了,雖然談不上極好,但是也還可以,甚至某些程度上比前一出的《遊園》還好些。
蕭六爺看著臺上商秀兒的聲音細若遊絲中又突然翻到極高處,迸發出一句“大娘你饒了我吧”,尾音帶著哭音,身子卻在地上匍匐前行,確實有了些斷腸而無望的感覺。
“有些意思。”他盯著商秀兒,看著商秀兒起了身,整理頭髮和衣服,招了招手,松香立刻上來道:“爺吩咐。”
“之前讓谷師父熬了藥茶,端過去給九齡秀潤潤喉嚨。”
商秀兒不敢多喝,怕灌了大杯水在肚子裡面逛蕩,只少抿了幾口,便又準備開始了。
蕭六爺看她特意挑了盤龍椅,站上去用腳試探著踩來踩去,就知道她要來“掛畫”。
這是一出展示功夫的好戲,開場後,倒是好的,照樣眼神靈動,與莫須有的“小姑子”是有互動的,到後面丟出手絹兒,需要一個箭步,這箭步卻不能大也不能小,要如同舞蹈一般身姿優美,後接一個鷂子翻身,這場戲的第一個好就在這裡。
商秀兒做完,蕭六爺就皺了眉頭,但沒有說話,再看商秀兒輕輕巧巧的上了盤龍椅,將茶杯放到桌上,道:“喊停。”
鼓槌兒忙搶著道:“我去。”
因商秀兒正在椅子扶手上站立做戲,鼓槌兒並不敢直接驚動,怕乍一喊停她摔下來,便繞到樂隊班子那,做了手勢。
師傅們都太熟悉蕭六爺的習慣,停了演奏,商秀兒正在微微盤腿下蹲,此時樂聲卻消失了,不由得轉身看著臺下。
她心裡非常納悶,覺得剛才的動作都很穩,甚至一絲兒搖晃都沒有,怎麼就停了?
蕭六爺不解釋什麼,鼓槌兒又道:“姑娘先從椅子上下來。”
商秀兒跳下椅子,鼓槌兒道:“這出蕭六爺不看了,姑娘換下一出吧。”
商秀兒只得無奈的點點頭,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拿了劍和拂塵過來,蕭六爺看著道:“什麼戲?”
松香在他身後道:“盜仙草。”
蕭六爺又皺了眉頭道:“沒有對手,怎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