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只寥寥數語, 李石跟劉管事卻暗中交換了好幾次眼神。
面前的這位內侍面相看著和氣, 可他能穿大紅常服, 肯定不是尋常之輩。
聽起來跟楊姑娘頗為熟稔,還說聖上有嘉獎。
又提到工部營繕司……
也不知這位年歲不大的楊姑娘到底是何來路。
及至範直離開, 李石對楊萱更是恭敬,將她送回椿樹衚衕不算, 還特地到福盛樓要了一桌席面送過去。
菜餚不多, 只十二道, 可有蔥燒海參、鍋塌黃魚、龍井蝦仁, 非常豐盛。
因怕路上冷了,食盒外面包了層厚厚的棉被, 等擺到桌上時, 菜餚還呼呼冒著白汽,濃郁的菜香撲鼻而來。
蕙心從來沒吃過這麼奢侈的菜,不迭聲地說:“李三爺真是好人。”
春桃斥道:“這就是好人了?我看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話音未落, 想起李山還在旁邊, 頓時漲紅了臉道歉,“先生對不住,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話趕話說出來的。”
李山在楊家待久了, 知道春桃『性』子爽快,只是無心之語, 沒放在心上, 卻解釋道:“我三弟雖不是老好人, 卻也絕非大『奸』大惡之人。叫席面本是感謝姑娘辛苦,並無他意,春桃姑娘多慮了。”
春桃又賠不是,“都怪我口無遮攔,他日定當面向三爺賠禮。”
李山“哈哈”笑道:“不用不用,春桃姑娘以後說話注意就是,不用再多生枝節。”
李山這邊揭過,楊萱卻是狠狠將春桃訓了頓。
傍晚,李山回到住處,李石向他打聽楊萱的來歷。
李山驚訝道:“不是告訴你了,是之前翰林院學士楊修文之女,揚州白鶴書院辛農的侄女。”
“可她怎麼跟宮裡內侍牽上線了?”李石把今天楊萱跟範直的對話說了遍。
李山知道豐順帝對楊萱頗為看重,但其中詳情並不清楚,遂將珍藏在匣子裡的紙箋取出來,“楊姑娘是得了聖恩的,能認識內侍也不意外。”
李石接過紙箋對著燭光看了看,兩眼瞪得跟銅鈴似的,“這是聖上親手所寫,送給楊姑娘往外賣?”
李山點點頭,“楊姑娘的鋪子叫醉墨齋,在南池子大街靠近皇史宬那裡,紙箋就在那裡賣,一兩銀子一張。”
“一兩銀子?”李石不解,“我看就是三兩五兩都有人搶……你說我跟楊姑娘做個交易,她二兩銀子賣給我,我另外往外賣,如何?”
李山“嗤”一聲,“你以為別人是傻的?這大半個月,想打紙箋主意的人多得是,楊姑娘誰都不見,她說這是聖上拳拳愛民之心,不可用來謀利。就是建典房,也是為了聖上分憂解難,三五年之內回不了本。”
說著,將紙箋收回,仍慎重地收在匣子裡。
李石對著燭光沉『吟』許久,“大哥,楊姑娘許了人家沒有,不如你娶了她。”
“你以為我不想?”李山“騰”地跳起來,“要能娶我早娶了,楊姑娘相貌一等一的好,『性』情也好,又會針線又能下廚還能開鋪子賺銀子。可惜人家名花有主,跟錦衣衛的蕭大人早就兩情相悅了,只因為現在孝期還沒成親……我早兩年進京就好了。”
一個詩禮傳家的閨秀竟然相中了錦衣衛的武夫?
李石越聽越好奇,越聽越覺得不簡單,又問:“楊家還有什麼親戚,比如沒出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