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心裡發虛,忙補充道:“我做得隱蔽,保證只有天知地知,再就我跟小九知道,就算事情露出來,也絕對不會牽連義父。”
範直淡淡道:“你當我怕被牽連?若是怕,也不用養你們這些畜生了,就養幾個老實本分的,等我百年之後等披麻戴孝上香燒紙,豈不省心?我是覺得你們白活著十幾年,腦子裡還只這點把戲,把知味居弄臭不難,可沁香園能立起來,能做成乾麵衚衕的頭一份兒?”
小六忙道:“還有後手,小九留著後手……不過我們這點把戲總是比不過義父,要是義父能伸把手,小四嫂的鋪子肯定會賺錢。”
範直滋溜啜口茶,讓茶湯在舌尖打個轉兒,緩緩嚥下去,“要我伸手不難,可也只這一次,以後就得看楊二自己的本事……還有,你們幾個少往乾麵衚衕湊,是不是閒得沒事幹?最近京裡查夜查得緊,你心裡有點數,真要被人拿住,別怪我絕情不認。”
小六連聲道:“義父放心,我有數。您也知道,幹我們這行的,撲個空門不吉利,貴重東西我一概沒動,就只順把剪刀順支筆,決不會落人眼目……我也沒經常去幹面衚衕,就小九託付我,才跑了趟,要怪就怪小九,每次誇小四嫂生得漂亮性情也好,我都還沒見過。”
範直默默放下茶盅,猛地將旁邊戒尺抓到手,小六就地一滾,已經翻出門外,掀了半邊簾子,只探進個腦袋,“嘿嘿”笑一聲,“我猜義父就要動手,我可不像四哥那麼傻,幹杵著等捱揍……義父放心,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都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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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晃動,人已經離開。
小六心裡明白,範直為什麼突如其來想去抽戒尺。
範直擔心他好奇心太盛,去趴楊姑娘的屋頂。
他的確挺想見見楊萱,想知道蕭礪為什麼死心塌地待她好,想知道錢多為什麼時不時將她掛在嘴邊,還想知道面善心硬的範直為什麼接二連三出手相助。
趴屋頂是最直截了當,不但能知道楊二的長相,還能知道她私底下的為人。
可小六有底線,他願意往高門大戶去溜達,但從不曾窺視內宅女子舉動,那是為人不齒的下三濫。
他自詡為雅賊,偷竊只是為了不荒廢手藝。
對待別人尚且如此,對待四哥蕭礪心尖上的女人更不能唐突。
所以,小六沒這個想法,才不會老老實實地捱揍。
第二天一大早,陸掌櫃為了圖個好兆頭,特意穿了件紫紅色杭綢棉袍,開啟銅鎖時,還心有惴惴,怕屋裡再有什麼不適當的東西。
所幸一切安好無恙。
陸掌櫃用力抽抽鼻子,確認除了糕點的濃香再無異味,又把犄角旮旯到處檢查一遍,終於安下心。
這會兒夥計也過來了,捅開爐灶熬出來一小碗糨糊,將昨天那張字紙貼到門外。
“買一斤送半斤”,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頓時吸引了不少路過行人。
知味居是老招牌,在乾麵衚衕頗受歡迎。
雖然這幾天不順當,可昨天大家都看到了,陸掌櫃跟小夥計把鋪子打掃得乾乾淨淨,地面擦得幾乎能照出人影來。
此時見到門上貼出來的告示,一個個按捺不住貪便宜的心,爭先恐後往裡擠。
小夥計掌秤,陸掌櫃收銀,不到晌午,架子上擺的點心就賣得一乾二淨。
陸掌櫃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看著門可羅雀的客再來,大聲吆喝:“蔡掌櫃真是自在,還有工夫喝茶,我一上午連口水沒撈著喝。”
蔡掌櫃捧著茶盅笑呵呵地回應,“您老賠本賺吆喝,白忙也那麼起勁兒,我是前幾天累著了,今兒鬆散鬆散。”
陸掌櫃堵了一口氣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轉念一想,他先把人攏過來再說,不能輸了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