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這一行速度很快,十來輛大馬車,載著一大家子上上下下,迅速衝向密州,然後藉助快船,不顧逆風駛向彼岸,走得十分果決。
七月十一,趙頊崩。
高滔滔下令,以範純仁為山陵使,按照慣例這個山陵使應當是由蔡確來擔任的,這明顯是一個訊號了。
但因為蔡確這段時間的妥協,重新錄用了許多溫和的舊黨,這些人對蔡確不是太排斥,就是他們想將蔡確從首相位子上攆下去,多少也抹不開面子。
秋天到來,朝廷開始了頻繁的人事調動,許多激進的大臣陸續發配到各地,大批舊黨也陸續重新提撥上來。不過上層官員變動不是太大,要麼最矚目的就是蘇東坡調回來了,擔任翰林學士知制浩。
這與新舊無關,高滔滔十分喜歡這個大才子。
其實大蘇在政治上很不成熟,特別是他那張大嘴巴,因此連老好人老王都看不慣大蘇。
不過現在蔡確基本不作為了,不是文彥博在養老,真正養老的變成了蔡確。太皇太后喜歡了,那就任命吧。
也包括小程兩個學生,朱光庭與賈易。兩人中朱光庭名氣最大,十歲能文。不過若放在後世,可能賈易名氣更大,因為教課書裡錄了一篇賈易積錢還母的課文,那個賈易就是這個賈易。
都是神童,都是神經病……
兩人調入京城,擔任御史。
御史是幹什麼的,是言臣,是監督,但王巨那套理論,朱賈是不知道的了。
因此他們與其他言臣一樣的心理,俺是言臣,職責就是噴,無理得噴,有理更得噴。
不過先解救老師吧,兩人聯手上書,小程貶到彼岸快三年了,為什麼彼岸還沒有將他送回來。
這也是,高滔滔親自讓中書下詔,讓海客將詔書帶到彼岸,將小程帶回宋朝。
但這一來一去,最少得到明年秋後了。
兩人又將視線轉向他人,東挑刺西挑刺。
不過這是在宋朝制度允許範圍之內,大家都沒有太注意。
忽然朱光庭上書,說了一件事,彼岸既然歸大宋所有,按照王巨自己的說法,何謂真正的領土,能派駐官員,能控制稅賦,能調戍官兵,那才能稱為大宋的疆域,象原先的羈縻區能算是國家疆域麼?就象現在的黑汗,也向宋朝稱臣呢,但能不能算是大宋的土地?
王巨說有一個磨合期,但到了今天,調過去的諸多官員,依然象傀儡一般,因此大宋必須向彼岸調撥數千官兵,以壯官員聲勢,同時向彼岸百姓商賈徵收稅賦。
高滔滔頗是心動,大蘇便說了一句:“朝廷好向夔峽核心區調駐官兵了。”
那能調嗎?
百姓落後,又多是崇山峻嶺,王巨在的時候都感到頭痛,況論他人。
大蘇說:“太皇太后,夔峽核心區不過隔著一些山陵,彼岸卻隔著萬里汪洋。”
與私交無關,就是私交,王巨與小蘇關係不錯,至於大蘇,也就那麼一回事。但大蘇說的是本心話,彼岸的商貿對宋朝經濟的拉動他是看不到的,但彼岸源源不斷地支援他是看到的。
如果當初西夏能提對宋朝供彼岸十分之一的支援,看看宋朝會不會與西夏用兵?
彼岸預設是屬於宋朝的疆域,不用增兵,以後還會陸續提供大量支援,成為朝廷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如果彼岸擁戴王巨為王,脫離宋朝,即便派出幾千官兵也不管用。
這純粹是畫蛇添足之舉,弄不好,反而會激怒對方。
高滔滔醒悟,於是此事不議。
然而蘇東坡回去後,與客人吟了一首詩:“鏖糟陂裡聖君子,竹林席上藜杖人。徐盧為求長生藥,蓬舟數萬渡東瀛。”
鏖糟陂是京城一處十分貧困糟糕的地方,就相當於後世的貧民窟,這個窮地方出了一個聖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