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森森,陽光透過枝丫的縫隙,在人身上投下斑駁光點。
肅然的氛圍中,制胭脂的丫鬟們也都噤若寒蟬。
“又是銀子,高右傅,你要拿此事搪塞本王多久。”劉鈞冷哼一聲。
“殿下,下官絕非虛言,若是王爺不信,可以去護軍府的大牢中問李左傅。”高鴻允身子趴的更低了。
劉鈞皺了皺眉頭,府庫吃緊的事他自然清楚。
失去外四府,景州少了一半的賦稅來源。
而那四府逃回來的官員卻依舊登記在冊,俸祿不能不發。
再加上為了守住景山要塞,去年又招募了新兵,等於支出沒有減少,甚至增加了。
“越沒銀子,越加重賦稅,越加重賦稅,百姓不堪重負越逃往他鄉,逃往他鄉百姓越多,賦稅越收不上來,從而攤牌越重,終是激起民變,大明就是這樣滅亡的。”
想到這,劉鈞心中一陣苦澀。
沒想到他的封地如今竟然面臨明朝末年的死結。
而正是因為考慮到這點,他才當機立斷,終結惡性迴圈,絕不讓景州也誕生一個闖王。
“即便如此,百姓揭竿而起與府庫不足之間孰輕孰重,你身為右傅,難道不清楚嗎?”劉鈞高聲呵斥。
當下賦稅自然進退兩難,但他讓高鴻允前來可不是為了此事。
而是他擅自加徵賦稅的問題,他可沒有被幾句狡辯就帶歪了。
高鴻允抬頭看了眼劉鈞,心中一沉,以往他如此辯白,劉鈞也就拿他沒辦法了,但現在劉鈞似乎不依不饒。
眼睛轉了轉,他悲聲道:“殿下,加徵賦稅,即便有百姓鬧事,動用各州府兵即可輕鬆彈壓,但若是喂不飽官員和將領,誰去為殿下管轄四府十八縣,誰又去為殿下同扶余人死戰?”
“你是不是想說,救民先救官,官活了,才能去管百姓的死活?”劉鈞問道。
“正是如此,死了幾個百姓何足道哉,沒有了官員和將領的效忠,殿下的王位可就危險了。”高鴻允聲嘶力竭,口中高喊。
“這麼說,你真是本王的忠臣啊。”劉鈞蹲了下來。
高鴻允以為劉鈞被說動了,臉上頓時有了笑容,“殿下,下官自始至終眼中便只有殿下,殿下一定要相信下官,不要被奸佞小人迷惑。”
“呵呵,你以為本王真是傻子,王府及官員之於民,猶魚之於水,若無水之滋養,魚何所生?你讓本王救官棄民,便如斷水救魚,荒唐至極。”劉鈞緩緩說道,“你這點道理都不懂,枉為右傅。”
高鴻允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震驚於劉鈞之言。
在他的印象中,劉鈞不學無術,不可能說出這番話。
“一定是趙玉燕教的。”高鴻允心中發狠。
他明白自己終是無法再像以前得到劉鈞的寵信了。
心中如此思量,他收起諂媚的笑容,淡淡道:“下官無能,且近日身體有所不適,還望殿下另請高明,若是能既不加徵賦稅,又能給眾官員和將士發足俸祿,下官願意退位讓賢。”
“你在威脅本王?”劉鈞的眼睛眯了起來。
“下官不敢。”高鴻允低著頭。
此次加徵賦稅他志在必得。
對他而言,若是成了,他對扶餘國便有大功,將來功成身退,可安享榮華富貴。
若是碌碌無為,他空耗扶餘國珍寶銀兩無數,怕將來只有個死字。
正因為如此,他才決定利用賦稅這個死結全力一搏,甚至決意不惜得罪劉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