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都快要適應這樣的生活,某天莊屹川突然問她:“你想不想見到媽媽。”
莊瑜拼命點頭,她太思念媽媽了。
莊屹川拿出手機,輕聲說:“那等下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你給她說,你在這裡過得一點都不好,就說你姐姐欺負你。”
莊瑜有些焦急地搖搖頭:“可是姐姐對我很好。”
莊屹川說:“如果你跟你媽媽說你過得很好,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此時電話剛好接通,聽著電話那頭林楣的聲音,莊瑜很突然地哭了起來。
被拋棄的委屈,憤怒,已經這些天堆積如山的思念全部湧上心頭,當時被媽媽送走時沒流的眼淚都在此刻流盡,越哭越厲害,一時止不住。
林楣也哽咽了,一直問她在那裡適不適應。
淚眼朦朧中,看著一旁莊屹川帶著引導性的眼神,莊瑜緩緩開口。
“姐姐她一直欺負我。”
打完這個電話沒過幾天,林楣果然來了。
在莊瑜之前的人生裡,無論是老師還是媽媽,都在教導她不能說謊。但她卻在說了一次謊後得到了獎勵。
這樣自相矛盾的教育也讓她漸漸成為一個扭曲的人,她不知道什麼是對錯,只能憑本能去生活。
當時她的本能就是愛對她好的人,於是她更加粘莊玉蘭,一直跟在她身後叫她姐姐,把所有自己覺得好的東西給姐姐。
但不知道為什麼,姐姐開始不那麼喜歡她了,並且像是把她當成敵人,甚至真的開始欺負她。
以前的姐姐會說:“你比我厲害,一定要去參加比賽,拿到第一名。”
但現在她說:“你根本比不過我,你沒資格跟我一起參加比賽。”
之前的姐姐會說:“你的頭發很軟,摸起來很舒服,就像摸小貓一樣。”
現在的姐姐會用剪刀剪掉她的辮子,說:“我不喜歡你的長頭發,很醜。”
諸如此類的事情有很多,莊瑜不知道為什麼姐姐和媽媽一樣,好像突然就拋棄她了。
她一次次祈求姐姐的原諒,主動拿過姐姐手裡的剪刀剪掉自己的頭發,主動把姐姐手裡的水澆到自己頭上,但是姐姐似乎並沒有原諒她的打算。
那場鋼琴比賽她最終也沒有參加,拖著被水淋濕的身體回家,進門後就倒在床上發起了高燒。
當時林楣緊張壞了,一直問她怎麼了。
她燒得意識模糊,但仍能想起莊玉蘭對她失望的表情,一遍一遍重複著:“姐姐,我錯了,你不喜歡我參加比賽我就不參加了......”
從那之後,林楣和莊屹川吵得越來越頻繁,關於他仍舊沒離婚的問題。
那幾年的人生就像一直處在那天高燒中狀態一樣,到現在仍是混沌的,莊瑜仍舊不懂大人的事,只想姐姐再跟她說句話,但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努力,願望依舊沒實現。
再後來,姐姐離開家了,林楣也順理成章成了莊太太。
影視作品裡的離別大多都在陰雨天,但莊瑜記得很清楚,莊玉蘭離開的那天,天空豔陽高照,陽光把院子裡原本潮濕的落葉烘得發臭,是一股腐爛的味道。
看著離開的車,她突然很想嘔吐。
悄悄進到姐姐的房間,她學著姐姐的樣子抱著玩偶給自己講故事。
林楣的野心不允許她過著受制於人的生活,等清醒過來,她也明白了莊屹川的那些把戲。
她不想再做莊太太了,於是一場車禍,莊屹川死了。
比起林楣,莊瑜就脆弱得多。大部分時間,她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要是當時她沒給媽媽說那句話,是不是姐姐就不會離開。
但始終沒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