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兒一個激靈,趕緊從地上翻身而起,她本想說好久不見。
遊嵐已經略過她的身邊,彷彿雲翳一般輕盈地飄向墨軒。
“阿軒,你又淘氣了嗎?”
她笑著將撒賴的墨軒從地上扯起來,墨軒故意把手上的泥巴糊在遊嵐的衣裙間,嘴上討厭道“你走開,我不要你,我要找小白玩。”
遊嵐並不生氣,掏出乾淨的帕子,將墨軒臉上的泥痕細細抹淨,因為墨軒的身量比他要高出許多,遊嵐不得不踮起腳尖,邊躲著墨軒的頑虐,邊貼心地照料他。
墨軒彷彿討厭她,看她伸長了手臂,隨手點選了遊嵐腋下的酥麻穴位。
遊嵐哎呦輕呼。
他像一陣淘氣又殘忍的黑色旋風,從她身邊一蹭而過,口氣十分開心道“我去找小白玩去了!”
吱溜躍過蟲兒的身邊,再她背後用空手做出一個“打”的動作,飛快地逃走了。
這,還是她所認識的墨軒嗎?
蟲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經在寂雪啼苑裡,隨手腰斬一個僕從的粗野男子,如今變成了他最為不屑的痴傻者。
這不是命運的安排,惡孽的輪迴嗎?
蟲兒心想著,口裡亦對遊嵐道“五公主真是上佳的記性,如何還能記得我的姓名?”
遊嵐的目光追隨著墨軒離去的方向,道“幾年前,你在落魄中為我所解救,今日再見你,你的落魄未減,自然是很好記得的模樣。”
是因為同一個男人而產生的落魄嗎?
蟲兒訕笑不止,不再回答。
“其實我和阿軒看到你了,”遊嵐優雅笑道,“阿軒總是鬧著要見四哥,所以常跑到御風山莊的門口玩耍。”
“結果我們看見了四哥駕馭著馬車回來,而你一直鬼鬼祟祟地追在後面。”
“阿軒說你是跟屁蟲,非要親自來收拾你一翻。”
“說起來,這也算是因緣巧合,若不是你形跡可疑,我們也不會再見面。”
遊嵐對蟲兒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
主要的是,阿軒打心眼裡不喜歡的女子,她都會很喜歡接近。
蟲兒疑惑不解道“墨軒原不是這樣子的啊。”
在她的記憶裡,墨軒總是最英明神武,又殺伐果決的性子,縱使他從不喜歡蟲兒靠近獨孤斬月,但是他是蟲兒認識的人中,最講義氣的男子。
他是獨孤斬月在這個世間,最值得以命相托的人,堪稱左膀右臂。
怎麼能說傻,便傻呢?
“你可看見了他額角的那朵曼陀羅花的紋身?”
遊嵐忽然一句話,叫蟲兒莫名其妙,反問“這花是藥奴替他縫傷口的時候,為了遮疤才紋上去的,為此,藥奴可是使勁吹噓自己技藝的高超呢!”
蟲兒想笑,回想起藥奴的某件事情,都會讓她忍不住發笑。
他和她曾就是一對賤賤的活寶,在一起的每一刻,唇槍舌劍,只會懟到對方無地自容為止。
可是藥奴死了,因為他的野心。
蟲兒默默看看自己的手指,根根蔥白盈潤的指間彷彿沾染了血珠。
屬於藥奴的淋漓鮮血。
蟲兒隱去笑意,她不想隨了藥奴臨死前的心願,絕不在偶爾想起他的時候,散發出若有似無的笑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