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兒忙完柳舞梅的一切,轉身鑽出車帳,心裡是忐忑不安的,鬼使神差,又走向了獨孤斬月的身邊。
離人的眼中,怎麼看對方都是憔悴且消隕的,蟲兒如何抵制自己去思量獨孤斬月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反始終覺得他才兩日不見,身量清減了不少,亦發覺得難受,彷彿該死的是自己一般。
索性對方也中了迷藥,蟲兒也點摁他的“啟齒穴”將最大最純的一顆血丸置入口內,又輕輕揉摁“吞嚥穴”,微微倒入些甘甜的水液,好叫斬月不必噎著。
“斬月......”她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顏頬,覺得他連朦朧睡眠中,都若有似無地蹙著眉宇。
蟲兒以指微微劃撥開他眉心的川字皺紋,濃而又淡道“這是我心甘情願幫你的最後一次,但願你能順利完成獨孤九交代的任務,早一些脫離他的掌控。”
“但願,你在睡夢裡,也不要太怨我。”
幾乎是條件反射,蟲兒偷偷吻一吻他冰涼的唇角,然後替斬月蓋上行裝裡備著的單被,倏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幾乎等她消失之後,獨孤斬月適才緩然睜開睡眼,徹頭徹尾,他一直都未真正吸入一點迷藥。
他不過是想看看來者的意圖,誰想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蟲兒的出現,叫他簡直欣喜若狂,又令他嘔血摧肝,喜是因為蟲兒心裡總是有他,苦是因為自己反而不能再拖累她。
前日之事,獨孤斬月以為蟲兒此生不會理睬他,會永永遠遠地躲避他,櫻祭夜的提點猶如當頭棒喝,震得他再不敢接受蟲兒一星半點兒的好待。
可是蟲兒方才一言,又含著告別的意味,獨孤斬月深怕到了行風之後,蟲兒便如自己所言,悄悄地來,又靜靜的離去。
他忽然覺得自己懦弱了很多,縱使他無懼於獨孤九的利用與威脅。
但是,此時此地此刻,獨孤斬月忽然變得膽小又謹敬。
獨孤斬月輕觸唇角,上面沾著蟲兒的唇齒餘香,令人神蕩魂癢,連身體都彷彿中了迷煙一般輕飄。
好吧。
獨孤斬月幾乎是在一瞬間做了決定,他一定會盡快治好柳舞梅,絕不會讓蟲兒再浪費一滴血水。
接連數日,蟲兒時不時地冒一下頭臉,依舊是先把所有人迷暈,給柳舞梅分顆小血丸,給獨孤斬月的最純。
獨孤斬月也依舊裝睡,細細地嗅聞著她身上獨特的蓮花香意,目雖閉著,僅以嗅覺自腦海裡淡淡描抹著她的模樣。
終於,獨孤斬月將馬車驅趕至九尾龍族的某個山莊,並不是行風山莊,而是一處僻靜幽深的人間仙境。
這座山莊外形輪廓與行風極為相似,依傍在碧水青山之間,被青蘭綠紫的悠然色調密密調和,就比行風的建築風格更加輕靈閒逸。
山莊叫“御風”,蟲兒隱約聽公孫遲與楚崡天談起過,當時還曾引起她的豔羨。
如今獨孤斬月的秘密花園再多,也與她是毫不相干的。
自此她淌她的河,他渡他的橋,天霄地壑,再也不見。
送了他最後一程,蟲兒匆匆背上行囊,自後她誰也不再虧欠,可以隨處找個安家之所。
只是鶩面不知去了哪裡,蟲兒還得往夙沙城返去。
再見,斬月!
才走了幾步,或許是因為陽光燦爛,竟晃得心慌眼亂,淚珠成串得往脖間潤躺著。
連她一顆頑強的心與念,都難以克磨。
她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