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快坐好!”獨孤斬月將雪若柔柔摟入懷裡,蜻蜓點水道。
他身姿高大,她體格矮小,他風采卓然,她賊眉鼠眼,突然間坐在他懷中,雪若絲毫沒有預想中的興奮,只覺得自慚形穢,憑空糟踐了朱玉。
“我說要教雪若學字……”斬月重複道:“……就言出必行。”
他言似風輕,但威似海深。
墨軒不再出聲。
雪若也打消逃跑的念頭,乖乖坐定,凡夫俗念一掃而空,僅是一副專心學字的模樣。
不曾想,他微微一怒……很驚人。
獨孤斬月另遞來一杆毛筆,細心解釋道:“我這杆玉筆看似輕盈,實則內注流金,沉重難執,雪若剛剛學字,就拿杆輕巧的筆來練手吧!”
雪若雙手接筆,很是恭敬。
“雪若會寫哪些字,隨便寫幾筆來看看。”獨孤斬月言出必行,果然一副夫子派頭。
他這般說就為難人了,如果雪若說自己只會寫“獨孤斬月”四個大字,他會相信嗎?
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現在終於有些後悔以前不該只抱著言情小說啃讀晝夜,而應該多學如何寫字,也不至於今日丟人敗興。
雪若沉思片刻,擺出大文豪揮灑潑墨的架勢,執筆寫曰:蟲,瓜,聽,月。
嘴中喃喃叨唸:“夏天來了,蟲子爬在西瓜上,無聊地哼著小調,聽!它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多麼美妙的意境,多麼豐富的幻想。好字!好詩!”
她不禁為自己喝彩。
“噗嗤!”獨孤斬月低低一笑,隨即解釋道:“雪若真是天生的樂天派呢!”
後而,將手中玉筆在五指間一旋,宛若遊蛇纏環,卻不濺星點墨漬。如此重物被他的修長手指靈活擺弄,可見他腕力與指力齊勁。
不肖思量片刻,提筆在雪若的字邊寫曰:月,聽,瓜,蟲。
性感的唇輕念道:“秋之將至,月影孤懸,聽聞不見,心生憂思,借問瓜田,蟲還在否?”
眼見白紙之中兩行墨字,一行潦草邋遢,一行流暢遒勁,立見雲壤之別。
他這是在嘲笑她沒文化嗎?
“你真好生討厭,想出這種辦法折損我?”雪若技不如人,嘴上便放肆起來,故作嬌嗔嗲嗲,毫不避諱。
“嗯哼!”墨軒再咳,意寓警告她不要越禮。
“不礙事,我早已將雪若看做自家妹妹對待。”獨孤斬月輕言徐語為她辯解,手指隨音滑入她順軟的髮絲,帶著長輩對晚輩的寵溺,以指為梳,替她整發。
“看來雪若不可跟藥奴再待,他一無拘束的浪子,終日披頭散髮,害得雪若學他壞樣,從不盤頭梳髻,平白失了大家閨秀的端莊。”
他責怪藥奴,雪若本興高采烈,轉而一聽他妹妹長,妹妹短的與自己相稱,怒氣瞬間胸腔噴湧,反手撥掉他伸入髮絲中的手,回視怒道:“藥奴心性清高,恃才傲物,本就與別個凡夫俗子不同。雪若願意披髮,只為求得自由自在,不受金叉銀簪負累,才不要什麼虛假的端莊。”
脾氣撒完,才發覺不自覺與獨孤斬月四目相對,那般近……那般近……縱使她抬頭仰視他璀璨的眸,也錯以為伸手可摘星辰。
獨孤斬月的眼,款然注視著雪若,大概不相信她會如此反應,沉思片刻問道:“雪若可是喜歡藥奴?”
雪若恨恨答覆:“我喜歡他……離我遠一點!”
“那雪若喜歡什麼樣子的?”獨孤斬月笑了。
“不知道,發育好了才知道!”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是真傻,還是裝傻,尤其是他長著那樣一般深情款款的眼睛,怎麼會如此不解風情。
“那我就一直等雪若發育好了……”他的笑,盪漾到了眼尾。
問世間兩情相悅勝數,皆不及金風玉露,佳期相逢情意綿長,問世間無數柔情男子,皆不及此君言帶輕柔,語韻繾綣。雪若坐在他懷中,那天籟一般的嗓音越過脖頸青絲,盛滿耳畔,如果她捨棄僅存的理智,此刻便是暈醉了。
可獨孤斬月自始至終與她保持最禮貌的距離,言輕卻不帶情,語柔更無曖意。
他的話只是娓娓動聽,卻從未煽情。
“嗯哼!”墨軒適時又冒死一咳。
算是救自己一命,雪若幾乎是連滾帶爬逃離他的懷抱,自嘲笑道:“今日學字不成,我還是做個快樂的文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