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雪若該死的忍不住關心他一聲,驀地想起他的無情,一把推開他的懷抱。
獨孤斬月沒有再摟緊她,像剛才救她那般拼命地鎖她在懷,僅是低低悶哼一聲“該死,斷了!”說罷費力抬起右臂,將左邊的軟手拿起,嘎巴一聲重新接上。
雪若的心也隨之嘎巴一聲,那痛就千百倍的報應在自己的心尖。
默默看著他瀟灑的軀體遍佈血痕,華貴的衣衫處處撕裂,她忍不住就想原諒他的所作所為,雪若忍不住就想罵他白痴,不要命了嗎?
她……
“你沒事吧?”他自己都狼狽不堪,還來關心她的死活。
雪若嗚嗚哭出聲響,心裡忍不住罵自己是個廢柴。
“我們回去吧!”獨孤斬月任她哭了一會兒,咬牙抬起右手,插入雪若的頭髮絲間慢慢理順。
雪若頓時一手反開啟他的手,淚水戛然而止“回去?回去給你的心上人當解藥嗎?”
她不再為他的傷而流淚,整個人立即變作冰人,寒徹入骨。
“你……聽見了?”獨孤斬月的臉色煞白,在雪若看來更像是做了虧心事,被別人發現時的坐立不安。
“不好意思,你的秘密被我發現了,”雪若咬咬嘴皮,心裡悵然若失道“沒想到你們瞞我瞞得這樣好,我差點不明就裡就成了孤魂野鬼。”
“不是……不是那樣的!”獨孤斬月的語氣軟而無力,其實一切被雪若言中,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辯解毫無說服力。
雪若騰地站起身來,他的話更加證實,他們就是在利用她去當個解藥。
隱忍多年的火氣一觸既爆,雪若也顧不得禮儀廉恥,大聲嚷道“獨孤斬月,你好狠毒的居心,你把我一人丟給藥奴,就是方便自己在家照顧心上人……”
“你把我從各種危險裡竭力營救出來,就是為了保住我身上的藥血……”
驀然發現,他方才拼死救自己,難道不也是為了同樣的目的?雪若踉蹌後退一步,是呢,她怎麼會因為,他捨命救自己而輕易原諒他,他不過是在保護他心上人的救命稻草。
“你說要我跟在你身邊,莫不是換種方法監視我……”
“你甜言蜜語,溫柔似水,大概不過是麻痺我的手段……”
雪若腿下一軟,又踉踉蹌蹌退後幾步。她呆愣地細細打量那個月色下雕塑一般的身影,她被這副容貌痴迷的忘乎所以,結果卻像一隻青蛙在漸漸煮滾的溫水裡,慢慢喪命。
獨孤斬月絕色的眼睛掩藏在月影之下,他的城府至深根本讓人猜不透他倒底在思索些什麼,他的表情千迴百轉都消融在漫漫夜色之中,令人費解,雪若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從未了解過他。
他……真的是他嗎?
夜風清徐且長,吹散了一地的野花淡香,吹碎了夜空一池繁星,吹盡了自己和他之間唯一半縷糾纏。
他溫柔一笑道“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呢……
那看似漫不經心的溫柔恰似一把鋒利的薄刃,一刀,兩刀……慢慢雪若的可憐的心。
它割碎了她和他在一起,短暫但美好的回憶,它割碎了她每次危急時對他的念念不忘的難捨,它割碎了她以為他要死掉時的悲痛欲絕,它割碎了她為他斷脈放血時的誓死同歸,它割碎了她嫉妒別的女孩靠近他的魂牽夢繞……
它割碎了雪若,割碎了一切……
“所以……所以你就不該讓我愛上你啊……”雪若緊緊攥捏的雙手,這話讓她渾身羞恥,一股冥冥之中異樣的火,瞬間點燃她的整個靈魂。雪若覺得整個身體都在發熱,已經止住血的胳膊重新流出血珠,那滾熱的殷紅凝結著可怖的哀怨,一點一滴墜落地間,濺染朵朵血蓮。
“可你不過是個孩子。”獨孤斬月不知是當真沒看見雪若血染的衣袖,還是他果真冷血無情,故意無視她的悽慘。
“那如果我是個成熟的女子,你會接受我嗎?”雪若還想負隅頑抗,全然拋棄禮義廉恥。
斬月淡淡一嘆道“那你也只能做我的妹妹”
雪若覺得整個世間分崩離析了。
她退而又退,節節敗退,他那妹妹,妹妹……雪若聽得恨不得挖出腦海裡,所有有關妹妹這個詞語的一切記憶。
這句“妹妹”才是嗜骨的毒,才是誅心的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