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地下建築的規模大得超出想象,東南西北四個分割槽,各處都是一樣的亮白迴廊,要是無人指點,一時還真未必分得清方位。
不論此前有多少猜測疑慮,終於進入其內,當務之急莫過於查清神力藥劑實驗的真相。
老師信中已有交待,野鬼自然不敢怠慢,領著他們到了西側“實驗體觀察區”——也就是方才所在之處。本以為那是禁地,必有重兵把守,沒想到走了個來回,除了幾對巡查的傀儡兵,連個人影也不見。
實驗者的編號已排到一千多位,但住在這裡的只有寥寥百餘人,都被限定在堅不可摧的水晶屋內生活。目前看來,他們服用藥劑後的確多多少少覺醒了神力,雖然因此失去記憶,卻並不像外面的血衣怪物那樣神志全無,甚至還會偶爾些字句——和老師此前告訴他的並無太大差異。
所以,果然是明琪女士弄錯了嗎?
隨著越來越靠近北部“生活區”,原本空蕩的走廊開始出現型雕塑和鐵花紋飾,讓他有種不出的熟悉福或許是因為他下意識覺得自己曾經來過,又或許,只是因為這些裝飾都偏於北方的古典韻味——就像克洛諾石堡,看著總有些親牽
分界處的合金鐵門退去鎖釦,緩緩開啟。入目竟是個陽光明媚的花園,帶著芳香的溫暖氣息將他壓抑已久的心情稍稍沖淡了。
領路者比了個“請進”的手勢,連句道別也沒,就似被什麼追趕著一樣跑了回去。
維魯特還在謹慎地打量四周,賽科爾才沒那些顧慮,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屁股坐到溪邊亭的石椅上,撇著嘴直抱怨:“野鬼那子真不懂規矩,也不知道拿些吃的喝的過來。爺跑了一晚上的路,容易麼!”
“閉嘴,就你事多。”少伯爵生怕花園中有什麼監視的機關,趕緊喝止,“出門前跟你的話,全都忘了?”
影刺客眼珠轉了兩轉,記是記起來的,可就不肯老實:“這是咱們的地盤,你怕什麼!外面那假女人你也怕,混蛋斯諾克你也怕,現在連野鬼你也怕了!這個不許那個不行,你不累嗎?我看著都累!”
這子嘰裡咕嚕一通抱怨,維魯特卻是滿腹不出的糾結。
是啊……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真相不正擺在眼前嗎?
藥劑所裡一切井井有條,滿盈著鍊金學術的氣氛,毫無血腥恐怖可言。至於參與實驗者,雖然付出相當代價,但至少擁有了人人羨慕的神力,也都得到了研究員們的妥善照顧。想來等到實驗成功,教派再不必為此遮遮掩掩,他們也定能脫離牢籠重見日。
對這些失去自我的可憐人來,能夠開始新的生活,或許算是最好的結果……吧?
他正試圖服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名無實的數字究竟代表了什麼,賽科爾忽然跳了起來,瞪大眼睛四處亂瞄:“哪兒來的怪聲?”
怪聲?維魯特凝神一聽,除了潺潺水聲和鳥鳴,什麼都聽不見。
“到底是誰啊!嘰嘰歪歪,煩死了!”影刺客的感知能力可要超過他太多了,鼓足了氣一聲大喝,“哪個混蛋藏在這兒,滾出來!”
回聲蕩過整片溫室,無人應答。
“喲,想跟爺玩躲貓貓?”賽科爾更來了興致,大笑兩聲,邁步就往前奔。
少伯爵也不知他究竟發現了什麼,跟著他東繞西繞,最後跑到一面凹凸不平的水晶牆外。石子路筆直延伸到牆下,看上去這似乎也是個區域分界的入口。
“那傢伙就躲在裡面,看我怎麼抓住他。”影刺客擦了擦雙掌就想化成影子鑽進牆內。
“別急……”維魯特抬手一攔,瞧瞧左右都沒動靜,瞳中銀光一湛,使出了真實之眼。
偌大水晶牆轉瞬縮成十幾個來回躍動的光點,繪出一張陌生星圖,而所有光線連線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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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覆上那片最耀目的光斑,只覺手掌一熱,隆隆聲響起,整面牆就像齒輪般挪動起來,露出明亮的石廊通道。
“嘿,還是你厲害!”賽科爾樂得眉開眼笑,拉住他的胳膊繼續往前衝,幾個呼吸就躥到了長廊盡頭。
前路貌似斷絕,但在銀色視界內,維魯特依舊能清晰看到一個代表機關所在的圓形亮斑正虛浮空中,其後更是有大團刺眼白光。到了這裡,他總算能聽見若有若無的聲音,像是尖細的詠歎,又混雜著魔力嗡鳴,確實相當怪異。
影刺客瞧不見機關,直接往牆上一通亂敲:“奇怪,聲音明明是從這兒發出來的啊……”
少伯爵隨手就能開啟暗門,卻反而皺起眉頭,拽著他往後退了兩步。北側雖名為“生活區”,可沒明究竟“生活”著哪些人。藥劑所裡怕是難免有些危險存在,老師特意設了暗門定有原因,要是他貿然開啟闖了禍就麻煩了。
“回去吧,沒準是你聽岔了。”他散了瞳中銀光,拉著同伴準備離去,前方那扇門竟是悄無聲息地突然開啟了。
“是誰?”沙啞的女性嗓音從微暗門洞裡傳來,隨後燈光一閃,顯出個披著藍白紗裙的熟悉身影。
“……洛維娜女士?”
她果然在這裡!因為那封告密信的存在,維魯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真見到這位名滿下的歌姬還是忍不住訝異。
上次看到她,是在新教派為總統候選人西斯丁男爵舉辦的答謝宴上。短短几周不見,她卻像老了不止一歲,眼眉低垂,滿面倦色,甚至連頭髮都似有些灰暗了。
“是你……”女士也顯出幾分驚訝,但很快就勾起了唇角,“沒想到,他還真有膽量放你進來。”
什麼意思?少伯爵很清楚那個“他”指得是誰,正琢磨著話中之意,就被女士隨手一拉:“進屋吧。”
賽科爾本想出手阻擋的,女士斜眼一瞥,他忽然就有些犯怵,愣了愣才後知後覺地跟了進去。
室內只掛了幾盞花瓣狀的燈,照在那片佔據大半空間的黑水晶石板上,打不出多少亮來。餘下便是一張長方鐵桌,一座大衣櫃,幾對軟布座椅,桌上還散了許多紙張書卷,夾雜著曲譜,凌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