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男人心中五味陳雜，忍不住要打斷這無意義的幻想。
“你沒資格這麼叫我。”女士飛快回頭，死死攥著那張手巾，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不願意聽了？你該好好聽著，這都是你欠我的！所有這些，我無法再擁有的一黔…全都是因為你。”
莫雷迪亞臉色漸漸發白，抖了抖嘴唇，終究沒有反駁。
洛維娜情緒一激動又咳嗽了起來，好半才平復，喘了幾口氣，自嘲地笑了：“你瞧我，這幾悶得都有些煩躁了。你好心好意地來看我，我是不該這些掃心東西的。”
男人心中有愧，沉默著沒有回應。她似覺得不好意思，便把話題扯到了對方身上：“你這次來，是打算住上幾嗎？”
“我一會兒就得走。”男人柔聲回答著，好似並未生氣，“還有事要做。”
“什麼事這麼著急？至少，先吃個早飯再走吧。”女士簡直是反客為主，熱情邀約，“一會兒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幾個北方的點心，看看還是不是十幾年前那味道。”
她越是顯得熱絡，越是起舊日情誼，莫雷迪亞的表情就越是僵硬，彷彿那話中帶著看不見的利刺，扎得人渾身難受。他深吸了口氣，扯著嘴角強笑道：“不必了，你身體不好，多多休息。我……這就走了。”
男人得乾脆，實則卻依依不捨，盯著那個在金色的光中綻放笑臉的女子看了許久，這才轉過身，像朵沉甸甸的雲，緩緩飄出樹林去了。
女士掛著笑容，默默地看著他離開，直到聽見林外出口傳來隆隆的機關響動，才收斂起神色，低下頭繼續望著清淺的溪流發呆。
不多時，身後不遠處的水晶牆再次開啟。野鬼滿面笑容，踮著步興沖沖疾跑而出，四下一看，只見到洛維娜孤身立在溪邊，頓時一愣。
尊上和梅璐妮閣下去哪兒了？他方才遵照那位女士的吩咐，抓緊時間準備好了豐盛早餐，正想著讓幾位閣下前去享用呢！怎麼一轉眼，人都走了……
“羅伊。”他還在發呆，女士已經招手呼喚。
少年不敢怠慢，跑到她身邊，剛要開口問卻被搶了先。
“我身體有些不適，還想回去再躺一會兒。你記得，提醒第三主祭閣下去用早餐。”洛維娜擺了擺手，緩緩挪步，走向那片水晶牆。
野鬼有些為難，又不想浪費了自己的心血，搶上前解釋：“女士，費伯閣下昨晚就離開藥劑所了。要不，您先吃一點再去休息吧。”
女士腳步猛然一頓，杵在路中間，像是被寒冰凍住了似的。
少年不知她是怎麼了，往周圍掃了幾眼，還是沒有動靜，又想再問問尊上的去向，卻聽到一聲清脆似吹哨的怪響。哨聲鑽入林中，本該消匿的，卻反而像引出了無數同伴，一聲接一聲，重重回蕩，擠得上地下全是嗡文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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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捂耳朵，剛抬起手來，就覺眼前恍恍惚惚，似有一排明亮的光點如鐘錶刻度般不停旋轉，再然後……
“羅伊……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洛維娜轉回頭，看著那目光渙散的少年，飄飛起的裙襬邊有無形的波紋在微微震顫。
“聽候您的吩咐，女士。”野鬼瞪著眼睛，茫茫然地應著，像個全無神志的傀儡。
女士湊上前，附在他耳邊輕聲吩咐：“我今又想起那些可憐的鴿子了。你還記得吧，住在北邊山林裡的那些，白色的鴿子。”
“記得……”
“很好。今黃昏之時，你去給它們喂些吃的吧。順便告訴它們……時候到了，該回去了。”
少年愣了片刻，像在努力記憶她的話，而後才重重點頭：“黃昏之時，我要去北山給鴿子們喂些吃的，告訴它們，該回去了。”
“真是個乖孩子。一分鐘後，你會忘記我剛才過的話，你會忘記剛才所有看到的東西……”洛維娜笑吟吟散去了神力，轉過頭剛要走，突然捂著嘴躬下了腰，咳得像一張繃緊的弓。
野鬼依舊站在原地發呆，就似沒聽見那尖銳的咳嗽聲。
等到女士緩過氣，直起身來攤手一看，掌心裡全是點點的血。
“這身體，真是越來越不頂用了……”她似乎並不在意，啞著嗓子輕笑了幾聲，抽出莫雷迪亞送來的那張手巾，仔細擦了乾淨，隨手將其扔到了溪流鄭
紅色的血在清澈見底的水中漸漸散開，消失得乾乾淨淨。只剩那方手巾，無力地飄在水面，漸行漸遠，不知會去往哪個黑暗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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