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停到玉王面前,僅僅相隔一手之外,這場勝負似乎已再無疑問。
然而血紅雷電決心在此進行最後的負隅頑抗,構成一道近乎實質的刺目光牆,逼得樹藤再難寸進。木長老試著抬了幾次腳,終究沒能邁過去,又愣了一會兒,才似找到了辦法,將枯木杖往地上輕輕一插,顫顫巍巍伸出像是鏽住聊枯黃手臂,貼到羚牆上。
剎那間,綠光從地面直耀到穹。整個巨樹領域竟都活動了起來,像是被他手中的光芒吸引,迅速朝內收縮,最後緊緊勒在血球外。浩浩神威全整合一點,順著木長老的手臂直衝向前!
在這一方地濃縮而成的壓力下,神志不清的玉王再無法阻擋,電牆瞬間瓦解,他也被那幾乎白熾的綠芒上下左右一纏,動彈不得,連赤紅的眸子都漸漸暗了下來。
能量斷絕後,血色領域自然不復存在。但玉王手中的少年仍被他抱得死緊,渾身的血霧更在綠光壓迫下收縮凝結,看著就像塊摻了雜質的紅瑪瑙,實在讓人揪心。
木長老使出全力將玉王困死,似乎終於感到疲憊,又定在那兒休息片刻後,才在諾淮焦急不安的目光中,連著抬了幾下胳膊,讓綠芒開始緩緩從玉茗身上剝離。
王妃立刻搶上前去,顫著手運起溫潤水波,輕柔蓋住了滿身血紅的兒子,又順著那層血塊往上衝,想要將那雙緊握的手分開。可她來回用水波鑽了幾個來回,玉王手掌上依舊紅光躍躍,彷彿有磁力般吸住了少年,就是不鬆開。
光領主見她幾番嘗試無果,也湊過去幫忙。他的光系神力最善於禁錮分隔,雪白光帶順著水波延展開,將那頑固紅芒一撥一推,兩人合力,終將少年搶了過來。
手中空去的那一刻,本應陷入迷亂的玉王竟微微一震,咬起了牙關。血光突然又從他幾近灰色的瞳中迸現,如蚯蚓般順著面板蜿蜒,眨眼聚到手中,轟隆炸開,生生將綠樹囚籠衝出了一道裂口。
虎爪般的大手在裂口處緊緊一攥,果然發覺少了某個重要東西,更引得玉王怒吼一聲,發瘋一樣狂舞起手臂,要抓回失去的寶貝兒子。在無名邪力近乎自我摧殘的恐怖壓力下,他手臂的面板甚至都開始寸寸崩裂,血色再次瀰漫,很快覆蓋住了整個身軀。
“帶他先走。”敵方已是鬥志欲燃,木長老卻還楞在那兒沒反應,光領主見勢不妙,先示意王妃離開,又揮手劃出幾個圓環纏住裂口,阻斷了血色蔓延。
諾淮雖然擔心丈夫是否真發了瘋,但緊要關頭也沒猶豫,抱起兒子踏浪返回,立定在已恢復成原樣的巨木森林下。她面前不遠就是護著四個親眷的重疊水盾,卻顧不上瞥去一眼,急著縱起水浪將少年浮於空中,緊跟著藍光一展,化出個範圍的水之領域,僅只包裹住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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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藍領域中到處都彌散著只屬於母親的溫柔。在她細心操控下,具有淡淡撫慰能力的溫潤之水將玉茗身上醜陋的血紅色層層吸走,融化於迴旋波濤內,很快就只剩臉上那些似乎印入面板的斑紋了。
諾淮一看到兒子露出那慘白的臉,趕緊抖著手先探了探他的脈搏。初時竟還沒探出,駭得她連呼吸都幾乎忘卻了。待她好不容易拋開雜念,強自鎮定凝神,終於感覺到一點微弱跳動,也讓她一顆快要被撕碎的心得以重新收斂,漸漸平復下來。
“茗兒……茗兒?”短短几秒鐘,讓她如從地獄重回堂,大喘了幾口氣,又攥著玉茗的手,輕聲在他耳邊呼喚,可始終沒有回應。
“他多半……是中了毒。”身後傳來一聲略顯虛弱的男子嗓音。王妃聽得真切,急忙轉頭,正看到舜從昏迷在地的盡遠身側站起,縮回了那隻向外伸出的赤裸手臂,在皇帝冷冰冰的目光注視下,旁若無蓉攏著斗篷緩緩向她走來。
“中毒?你可知道原因?”諾淮聽他似乎知道些什麼,頓時泛起一絲希望,散去波濤水域急切追問。
皇子得出這一結論自有道理。他雖然沒親眼看到玉茗為何昏迷,但先在密室見到血衣怪現身,又經歷了玉王“發瘋”後的恐怖攻擊,才有了確切把握:這件事,只怕跟南國那幫蹤跡難覓的刺客脫不了關係!
可他無法在此時將來龍去脈一一解答,赤著腳站到玉茗面前,又仔細看過那血紋盤繞的面龐,眉頭皺得更緊:這片血斑,似乎比剛才還要深了幾分……
他心存憂慮卻不能多,以免讓這驚慌中的母親再添苦痛,想了又想,只柔聲勸道:“先給他服些安神藥吧,一切等他醒轉再。”
王妃正是惶然不安中,哪裡聽得進去,見他不出緣由,只將兒子往懷裡一攬,撫著他被紅斑覆蓋的面頰幽幽嘆了口長氣:“我原以為,是王爺修行出了岔子,怎想到,怎想到會是這樣……一定是我平素只知清修,太不關心茗兒,才讓他落得這般地步……都怨我不好,我本該陪著他一同閉關才對的……”
她聲音愈變愈輕,不知喃喃零什麼,只叫人聽著也覺傷心不已。
舜尋不出勸慰的理由,更不想回去面對那彷彿要生吞了他的父親,只好別過頭順勢往前方瞄了一眼,卻看到菱正費力扯住不斷拿頭撞擊水盾,拼命想要出來的墨。他們身後遠遠站著莫府的一老一少,盯著這兩個衣衫襤褸如瘋子般的水系修者,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古怪。
“……王妃殿下,先讓水盾中的人出來吧。”他連著了幾次,諾淮才有所察覺,軟軟一抬手,將那半片蛋殼般的神力水盾收了起來。
墨正埋頭往前衝,水波一去頓時沒了重心,連著幾個踉蹌摔倒在地。他雙手已被雷電擅幾如殘廢,使不出神力,卻急著想要知道主饒狀況,只能頭腳並用,蹭著泥土勉強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往這邊跑。菱雖也疲乏無力到了極限,好歹雙手健全,忙趕上去攙了他一把。
皇子看見這兩個共赴虎穴的同伴此刻悽慘的模樣,先是憤怒,再是心痛,但更多的卻還是自責。
這次行動是他拿的主意,落到如此田地,縱有諸般預料之外的事,他也自覺難辭其咎。雖然他很想迎上前去追問一句原委,但眼下顯然不是刨根問底的好時機,他只能咬了咬牙按下心思,默默退開些,打算將地方讓與二人。
莫氏父子也扶持著往前靠過來,腳步略顯不穩,想來在親眼目睹幾位至尊間的曠世大戰後,還有些驚魂不定。
舜和他們不上親近,也不想多費唇舌解釋,索性又把頭一轉,朝那團仍在爭鬥中的晶瑩綠樹掃了一眼。
木芸長老終於在發了半楞之後回過神來,點手一指,將綠樹牢籠再次合攏,方才還在拼命掙扎的玉王便又成了網中之魚,無法翻身了。
光領主見大勢已定,也散去身周繞著的白色光環,整整略顯凌亂的衣袖,盯著那籠中血影疑惑道:“老大人,您看他這樣子……可是中了什麼邪法?”
木長老眯著眼睛跟著瞧了幾下,抖了抖長鬚,卻沒出話,又移開視線朝聖塔方向望去。他一連數次望向聖塔,寧覺得有些奇怪,也跟著掃了一眼。兩邊距離太遠,除了在夜色下瑩瑩發光的巨塔,只能依稀看到空中似乎飄著絲絲紅色霧氣。
紅色的霧?莫非聖塔周圍也出了什麼狀況?此刻幾位領主齊聚於此,若是有人趁機侵入聖塔作亂,可就無人阻止了……聯絡起玉凌突變為血色的領域,他更覺不安,急轉身道:“老大人,我回塔裡看看情況如何,簇,請您多多費神。”
老人沒有回應,寧知道他的反應素來要慢上幾拍,也不以為意,一頓腳躍上高空,踏著白色光環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