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稀薄的光霧籠罩在原阿卡迪那要塞廢墟以南的連綿群山之上,光影變化間,幾似朦朧的境聖地,但在這裡聽不到一絲蟲語,尋不到一聲鳥鳴。
站在白雪皚皚的頂峰向西望去,墨汁般的不明黑霧盤踞了群山之外的大片開闊地帶。目力所及之處都是這彷彿能蠕動般,延展著觸鬚吞噬光明的異界邪能,不時還能隱隱聽到那些潛伏於黑暗中的怪獸在低沉咆哮,聲音如雷鳴般滾滾湧來,讓人止不住膽戰心驚。
半山腰一處隱蔽山洞內,格洛莉婭正在將放在洞口三腳架上的,那個手掌大的圓形魔導工具仔細拆下,心收進她的百寶背囊鄭這個看上去像是個放大版眼球的東西可是她的得意之作,凝聚了工坊中最精尖的一部分新技術,它可以隨時隨地模擬出一面壁障效果,自動反射光線、熱量、甚至味道,堪稱潛藏者的必備工具。
昨晚上正是憑藉著它的遮蔽作用,大夥才能順利避開狂暴的獸群,安然渡過那場突如其來的危機。
“沒想到這裡的風景還挺不錯的嘛!”格洛莉婭看著遠處朦朧變幻猶如彩紗般的美麗光霧,憋了一晚上的鬱悶心情才算是好了些,笑嘻嘻地回頭朝夥伴們比比手,想叫他們也來一同欣賞。她還是穿著那身灰撲頗迷彩服,厚厚的工程眼鏡就扣在額頭,眼下帶了些青影,想必昨晚睡得也並不怎麼舒服。
由於是在背光的山陰,洞內仍是黑漆漆一片,除了模糊的帳篷輪廓,幾乎看不到什麼東西。隨著幾聲衣物摩擦響起,一個高大黑影沉默地向外走來,很快照到了從洞口射進來的清光,紅髮皮衣和那柄標誌性的斬馬巨劍,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他的身份。
大劍士埃蒙站到女孩身旁,隨意朝周圍掃了一眼,將手中捧著的合金大鍋輕輕放在地上,看來他正打算預備今的早餐。別看他平時都癱著臉,沉默寡言不聞不問,做起食物來卻格外用心,味道也美妙得叫人難以相信,真不知道他是哪裡學來的這份手藝——或許這也是女孩一定要請他來共同參加任務的原因吧。
格洛莉婭一眼瞄到了那幾乎有磨盤大的飯鍋,趕緊湊過去興致勃勃地開啟鍋蓋一看,笑臉立刻垮了下來:“我可不要再吃這種稀粥啦!早上都是這個,你把我當成米蟲來喂嗎!?難得今還有客人呢,就換個新花樣嘛!”
埃蒙低頭看了看那鍋中清湯寡水的白米薄粥,略一遲疑,抬頭繼續和麵前裝作可憐巴巴模樣的女孩對視,目光中帶上了徵詢。
“吶吶,咱們今吃個烤肉吧!哦對了……沒有帶鮮肉,要不就吃個蛋花炒飯吧!哦……蛋也沒帶……哎呀,這可怎麼辦!”女匠師皺著眉頭,想到捉襟見肘的食物儲備,苦惱地不住搖起腦袋。由於幾前難以預知的突發情況,他們不得不輕裝前行,把大部分的補給都放在巨蠍戰車塔米里斯號上了,現在看來,這可真是本次任務中最大的敗筆!
她想了半也沒拿定主意,抬頭瞅瞅一本正經木著臉,就像是高階主廚在等候點餐似的大劍士,無辜地眨眨眼,決定把這個難題交給新來的傢伙,又轉頭朝洞裡喊道:“喂,那個誰,界海對吧?你來出個主意,咱們今到底吃什麼好啊?”
“呃,維拉姐,您還是自己決定吧,我隨便吃什麼都行的……”洞內傳來少年略顯尷尬的回答,界海輕輕拍了拍襯衫上沾著的泥土,藉著微弱光線從石壁上取下外衣,邊走邊穿,邁著碎步來到洞口。
自從昨晚上遇到這兩位自稱傭兵的救命恩人開始,他就一直處在不明所以的蒙圈狀態中,身上雖然沒受傷,但腦海裡面可是稀裡糊塗碎了一地爛攤子。
他甚至都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否則又怎麼能解釋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從千里之外的古都京城,突然來到這個位於荒漠邊緣,傳聞中無人可以踏足的禁忌之地——黑暗沼澤呢?
他整晚睡不著覺,反思著這段時間以來,在他身邊不斷髮生的各種怪異的,讓他根本沒有半點準備的變故。句老實話,他已經盡力試圖去迎合這種改變了,但事實證明,沒有最荒誕,只有更坑爹。就彷彿那原本安安穩穩的日子已經如煙塵般,飄散在他生命的長河中,再也尋不著痕跡了。
此刻他看著那位抱起了雙手似乎略帶不滿的維拉姐,訕笑著往她邊上湊了湊,探頭看看鍋裡,又瞄瞄另一側氣勢逼饒劍士,也拿不準這兩位到底是怎麼個關係,趕緊先打起了圓場:“其實早晨喝粥對身體挺好,我在學校裡就經常喝粥的……要不,維拉姐,您就湊合著先吃點吧?”
“我才不要!”格洛莉婭鄙視地朝這個和事佬斜了一眼,轉身又和埃蒙靜靜對視片刻,鼓著腮幫子自言自語般不停嘀咕起來:“我要吃烤肉,我要吃烤肉,我要吃烤肉……”
這頗顯孩子氣的碎碎念讓界海不由額頭冒出了冷汗,然而大劍士卻似乎並不想爭辯,彎腰把飯鍋捧在手裡,點腳輕躍隱入了洞內的黑暗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他又重新走了回來,手裡換了個黑色的皮袋,隱隱有烤肉的焦香氣從那袋裡不斷散發出,帶著一股獨特的不出誘饒香料味,勾得界海肚子裡的饞蟲都要鬧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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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蒙將皮袋往女匠師面前一送,她卻像是被火撩著了般往後疾退了兩步,面色發白地靠在巖壁上,嘴角緊張地抽動了幾下,結結巴巴地質問道:“你怎麼……怎麼還帶著這個啊!?”
界海看得更摸不著頭腦了,維拉姐不是正想吃烤肉嗎,為什麼人家都送到她面前了卻反而在抗拒似的,實在讓人費解……他盯著那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皮袋忍不住抽動鼻子猛吸了一口香氣,又下意識地吞吞口水,發出“咕咚”一聲輕響。
格洛莉婭這才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立刻轉過頭來,找到救星般指著他興奮地大喊:“給他吃,給他吃!”她不知怎麼又來了勇氣,一把抓住那黑皮袋,跳到界海身邊往他懷裡一塞,就風一樣躲進了洞裡,再也不出聲了。
界海被她這突然襲擊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時,女孩已經沒了蹤影,就剩下那位貌似不好相處的冷麵劍士在不遠處盯著自己,似乎目光中更帶了隱隱的不善。
“呃,埃蒙先生,那個,這個……”他只覺得手中那散發噴香烤肉味的皮袋此刻猶如燙手山芋,也不知該什麼好,抓抓腦袋正想著是不是該還回去,劍士卻出人意料地開口了句話:“吃。”
簡簡單單一個吃字卻讓界海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面露訝異,從昨晚上一路亡命奔逃以來,他還真沒聽到這位冷漠傭兵吐出過半個字,句失禮的話,他差點都以為對方是生的啞巴了。只不過在這怪獸出沒的荒野洞穴外,看著對方那張寒如鐵的冷麵配上毫無起伏的低沉聲調,讓他有種不出的緊張感,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雖然那袋中不知名的食物的確噴香誘人,但他猶豫再三,還是找了個藉口先婉拒了:“那個……埃蒙先生,您看我剛起床,連牙都沒刷呢,要不,要不還是您自己吃吧……”
他乾笑著把袋子往前一遞,埃蒙卻完全沒有接過的意思,目光微凝,朝他鳥窩般蓬亂的腦袋上掃了一眼,便縱身飛躍,往山頂方向跑去了。
“埃蒙先生,您要去哪兒啊?埃蒙先生……”界海急忙追了幾步,剛轉到洞穴側邊,對方的身影卻已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鄭
“別喊啦,他去給你找水洗漱呢……”格洛莉婭笑眯眯地又從洞裡探出了頭,手裡捧著碗白粥,上面撒了些香腸肉丁和醃菜,嘴邊還沾著點點粥沫,看起來可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
“維拉姐,您這是鬧得哪出啊……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大早上的就被灌了一腦門漿糊,還沒辦法生氣,界海只能苦笑著掂拎袋子,發覺裡面像是裝了幾個球狀的物體。
“還能有什麼,肉丸子唄……這麼香你都聞不出來嗎?”女孩俏皮地朝他擠了擠眼,喝了一大口粥,舔舔嘴唇又居心不良地慫恿起來,“你吃一個吧,可好吃啦,不騙你!”
“這……我還是等埃蒙先生回來再吧……”他方才已經了不吃,自然不好意思再改口,把袋子心地往旁邊石板上一放,看到女孩津津有味喝粥的樣子,又覺得肚裡更是飢腸轆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