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判決
討厭淋雨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淋完之後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會很醜。
其實陳寄還提醒過他今天會下雨,但林思弦出門的時候太急切,只準備好了自己想要說的話,完全沒有留心過天氣。
而他預備好的那一大段話,也只說了前面三句。
林思弦坐在陳寄家裡的沙發上,看著地上那一攤水漬,意識到陳寄應該很討厭這種情景。
陳寄過來的時候,果然下意識看了眼地面,但什麼都沒說,只是將一杯熱水端到他面前:“喝了。”
水溫剛好,手指覆上去很溫和,但喝進去的時候又不會太燙。
喝完後陳寄又遞給他一張毛巾:“擦頭發。”
林思弦接過毛巾,很緩慢地擦拭著頭發,沒多久毛巾又被陳寄奪過去:“你這樣明早都擦不幹淨。”
毛巾遮擋了視線,但被熟悉的草藥味包裹時,林思弦意識到陳寄把自己圍在了他懷裡。
林思弦聽見陳寄問他:“頭發還留這麼長?”
“一直忘了去剪。”
陳寄又問:“你今晚哭了嗎?”
“沒有,”林思弦不知道陳寄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嘴上否認道,“只是雨水進我眼睛了。”
陳寄的手停了,毛巾被拿開,臉上的發絲也被撥開,林思弦看見了陳寄注視自己的目光。
林思弦本來還有一些想問的話,譬如陳寄有沒有相信他,譬如陳寄願不願意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但陳寄沒有給他問出口的時間。
陳寄用拇指勾勒著他臉上的輪廓,從眉毛到鼻尖,再用掌腹摩挲著他的臉頰,最後在半幹不幹的頭發中找到了他曾經的疤痕。
“疼嗎?”陳寄突然問他。
林思弦眨了眨眼,才意識到陳寄在問他墜樓的事情,於是很隨意地回答:“二樓而已,不是很疼,還好沒摔到我的臉。”
陳寄說:“其他時候呢?”
這次林思弦沒反應過來:“我就摔過這一次啊,還有什麼時候?”
但陳寄沒有理會他的反問,只是又俯下身來咬住林思弦的嘴唇。印象裡這是陳寄第二次主動吻他,依舊是又深又重,讓林思弦回想起很久之前在便利店的那個吻。
“夠了嗎”,林思弦迄今還能清晰記得陳寄當年很冰冷的三個字,所以當下也有些緊張,害怕陳寄放開他後又說一些讓他無措的話。但陳寄這次吻了他很久,而中間短暫的、留給呼吸的間隙裡,林思弦也只隱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來之前林思弦並沒有跟陳寄再做一次的打算,然而呼吸交錯時,本能還是驅使著他向著意料之外的方向行進——因為現在的陳寄溫柔得讓他難以置信,好像他做什麼陳寄都會遷就。
然而他想錯了,陳寄沒有遷就他,在林思弦下一步前制止了他的動作:“你這樣會感冒。”
林思弦“嘖”了一聲:“你怎麼又破壞氛圍。”
沙發不算很大,林思弦跪坐在上面,試圖將陳寄拉過來一些,但沒想到這個動作讓他自己失去重心,不小心把茶幾推了一下,於是茶幾上的資料夾便落在了地面上,裡面的幾張紙滑落出來。
林思弦一向是不會理睬這些意外的——如果不是他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在今晚來之前,林思弦有計劃過要交代一部分自己的過去,雖然他很清楚話語不比其他物品,能當作有力的證據,但至少能讓故事更為完整一些,讓他的告白稍微可信一點。
不過他準備好的是一個美化後的版本,略去那些比較磕磣的細節,只保留最關鍵的主線。
然而手裡這幾張紙上,全都是他想要省略的內容,羅列著他那些頗為悲慘的過往。
陳寄沒有阻止林思弦翻看,也沒有出聲,沉默地任由這一切發生,而林思弦瀏覽的時候,沒有敢回頭看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