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他們結束了這場戲的拍攝,林思弦也在《日落而息》徹底殺青。
這部劇小角色眾多,也沒精力為他們的完工舉辦什麼慶祝或儀式,寧沛過來跟林思弦寒暄了幾句,作為導演和演員的告別,也作為林思弦與這個角色的告別。
林思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最多不過是一種慶幸,自己總算是拍完了一個有名字的角色。
等回到酒店時卻被蘇紅桃一個電話叫到二樓露臺。林思弦疑惑前去,推開門看到小胖子用報紙包了些叫不出名字的花遞過來:“恭喜恭喜,殺青大吉!”
林思弦今天第二次愣住,這次反應了整整三秒,才把花接過來:“謝謝。不過你們從哪兒摘的?不會被主人罵偷摘吧?”
“沒有,”小胖子實話實說,“都是路邊採的沒人要的野花。”
“怎麼說話的,”扶滿踢他一腳,“這叫大自然的貴贈。”
蘇紅桃:“饋贈。”
“我當然知道,”扶滿翻個白眼,“我故意這麼說的。”
林思弦真心實意地笑了,第二次道謝:“謝謝你們,真的。”
林思弦是這四個人當中第一個殺青的。扶滿買了四罐啤酒,蘇紅桃仍心有餘悸,一口都不肯喝,林思弦倒喝了半罐,被蘇紅桃強行中止。
晚風吹得人無端舒爽。蘇紅桃問林思弦:“你準備哪天走?多留幾天不?”
“不了,”林思弦搖搖頭,他還要回去為他的經濟情況想辦法,但此刻也沒說那麼多,“明下午就走了,等回去後咱們再聚唄。”
翌日中午,林思弦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李,站在窗臺上最後俯瞰了一眼昔關。春天來了,掉色的橫幅還在,除了新長出來的樹木枝葉,一切都跟一個月前沒有變化。來的時候很詫異怎麼有這麼落後的縣城,等真正走時突然有些留戀。昔關好像一直在等待,等人來,等人走,用最落魄的樣貌慷慨地接納每一個人,
走之前林思弦跟每位領導打了招呼,最後到了李主任的房間。
李主任聽聞他下午便走覺得不可思議:“怎麼這麼早就走?”
林思弦玩笑道:“省幾天房費。”
“不跟陳編打個招呼嗎?”李主任問他,“他本來該昨天回來的,聽說審片那會進行得不是很順利,今早才解決完問題,晚上就落地了。”
林思弦聽完笑了笑:“陳編比較忙,我回去後給他打個電話道謝好了。”
周轉一圈,林思弦回到房內,檢查有沒有落下的東西。
最後才拔下充電器,跟放床頭那新買的姻緣符一塊塞到揹包裡。想看看天氣,用了有些年頭的手機一直卡,林思弦習慣性地上劃關掉所有app。
劃到語音備忘錄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林思弦點開,裡面有一條很長的錄音,他知道內容是什麼,但還是再次點了播放——那是他醉酒後缺失的回憶的不完整記錄。
“我以為你只是戲途慘淡,沒想到過得也這麼慘淡。”
“去這麼多局,見這麼多人,怎麼還能混成這樣。”
再之後就斷了,大概是去了衛生間,只能依稀聽到一點點迴音,分辨不清具體做了什麼。林思弦把進度條往後拖了半小時,有一些更近卻依然聽不清楚的人聲,大概是自己身體壓到了揚聲孔,阻礙了聲音的記錄。
不過在模糊之後,有一句話錄得很清晰:“好巧,林思弦,我也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