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流連太久,把衣櫃門合上,又默不作聲走到書桌前。一摞疊得方正的a4紙放在中心,上面壓了幾本書,都是英文原著,林思弦只能看懂其中幾個單詞,什麼戲劇或者原理。
書旁邊有個臺歷,標著雲簡傳媒的ogo。臺歷上有幾個日期被圈了出來——17號母親祭日、24號陳爍體檢、28號拿陳爍體檢報告……臺歷上也貼了便簽紙,寫著這一趟回去要做的事情,除了開會還有換電子鎖加去銀行辦理保險登記,還寫了一個“謝的合同”,不清楚具體指代什麼。
林思弦無故想起高三時無意間聽到一位女生在勸說她的同伴不要給陳寄寫信,因為他處理情書的方式都是最冷淡的那一類,沒有回信也沒有任何言語表示,想必談起戀愛來也有冷暴力的潛質;林思弦聞言在心中否認,陳寄對他在意的人是最大限度的盡心盡責,只是這個範圍太過狹窄。這一點這麼多年來也沒有任何變化。
百分之二電量的手機身殘志堅地響了,林思弦接通。
“喂?思弦?”蘇紅桃聲音像要改行唱死亡金屬,“你在哪?”
“房間。”
“你還好嗎?我頭要裂了......”
“我還行啊,你需要止痛藥嗎?”
“算了,今天我沒日程,我睡會兒,”蘇紅桃說,“你最後一場是什麼時候,今晚嗎?”
林思弦說:“改到明天了。”
林思弦最後一次拍攝是他在劇中倒數第二次出現。比起上次那場群戲,這回的任務要簡單很多,只是又一次跟謝洛維的對手戲而已。
劇情也不複雜,花花公子與男主對峙,男主第一次在正常狀態下暴露出兇殘冷漠的人格。這一幕也是原著裡沒有的部分,為了影視劇的觀看流暢性而增加的過渡戲份,畢竟書中有完整的心理描寫,讀者能理解為何男主大開殺戒,改編後得靠畫面和對話來推進。
拍攝日一如既往地天陰,拍攝進行得也不算順暢。倒沒有其他的搗亂因素,只是涉及情緒變化的情節,太考驗演技和配合。
花花公子走到電工面前,嘲諷道:“為什麼不長記性呢?我明明給過你機會了。”
電工突然從黑暗裡抬頭:“你以為你看起來很瀟灑嗎?你以為你高高在上,但不過是仗勢欺人的一條狗罷了。”
花花公子一頓,隨即憤怒:“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101nove.ut!”
寧沛第四次叫停,依舊不是很滿意:“小謝,有點太做作了,臺詞也沒感覺;小林,你沒有情緒變化。都調整調整。”
林思弦喝了口水,天色有點晚了,能感覺到在場的人都隨分鐘遞增的焦慮。<101nove.tion,林思弦第五次走到對方面前道:“為什麼不長記性呢?我明明給過你機會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謝洛維突然改了臺詞:“你以為你看起來很瀟灑嗎?你狂妄只是掩飾你的無能,你囂張只是補償你的恐懼,你以為你高高在上,但在所有人眼裡你可悲至極。”
林思弦始料未及,現場怔愣在原地,一秒後才想起說自己的臺詞:“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拍攝結束,寧沛相當滿足:“表情和臺詞都很自然。”
助理過來送水,化妝師來補妝。林思弦依舊有些魂不守舍,問謝洛維:“你改了臺詞?”
“是,”謝洛維問寧沛,“可以嗎導演?我自己加了兩句。”
“我覺得加得很好,”寧沛說要再問問其他人意思,又反問,“你自己想的?”
“不是,”謝洛維搖搖頭,“前幾天跟陳編對劇本,他隨口說可以加這兩句,但又沒修改原劇本,我其實覺得加得好,所以剛才就用了。”
林思弦看到兩位化妝師交換了一個難以言喻的笑容。
他無從參與八卦的隱秘之歡,還在琢磨剛才那兩句臺詞。
這個難關邁過後,剩下的都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