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我淺薄了,你是真行家,”小胖子欲哭無淚,“那菇真有毒啊。”
林思弦愣了:“菇?”
“沒事兒,就是她昨天吃了個壞掉的菇上吐下瀉,今上午已經好多了,不影響工作,”扶滿給他講清楚前情,“飯她吃不下了,下午咱倆的戲她說來片場。”
根據劇本,林思弦在組裡大概還有三場戲。
下午的戲是二十來號人的群戲,場景在夜總會,男主跟人産生糾紛最後大打出手。其實林思弦只有兩句詞,但全程得有他的身影。
“陳編又來盯戲了,”林思弦在手機上玩貪吃蛇時,聽見化妝師在頭,“他平常是真不出門,我這周好像第二次見他。”
“我見過一次他七點晨跑,”旁邊人搭腔,“那傳聞不會真的吧?他跟咱男一。”
“有可能喔,不是有兩下動作戲嗎?拍攝間隙他就堵住小謝,深情款款問他有沒有事......”
“讓你來化妝真是屈才了,你該去拜師寫劇本。”
林思弦聽著,沒有抬頭,手機裡的蛇又吃掉一顆果子。
談笑被一段鋼琴的嘈雜聲打斷。的確是嘈雜,因為飾演夜總會琴童的小演員是胡亂彈的。手指毫無章法地砸在鍵盤上,每一聲都刺耳得獨特。寧沛只拍遠景,打算後期配音,先試試角度。
“哎喲我去,”化妝師沒了閑談的逸緻,“這受罪呢。”
好在噪音沒持續多久,試完效果就停了。
林思弦化完妝原地待了一小時,拍攝遲遲沒開始。他打了個呵欠問:“所以我們現在在等什麼?”
“燈光吧,”化妝師解答他,“有人動了架子,得重新調。”
這一調調了很久。初春季節天氣還有些涼,林思弦找胡小路借了條毯子,剛披上,又聽見琴響了。
這次是謝洛維在彈,悅耳很多,雖然他彈的是最基礎的小星星,但至少調是對的。大概是寧沛怕在場人等得無聊,欽點他上來表演。彈到中途他起身吐了個舌頭:“我就會一半。”
盡管如此周圍人還是零零散散地給他鼓掌。
寧沛問:“還有誰會麼?估計再來一首這光能調完。”
林思弦聞言望去,看見蘇紅桃跟扶滿坐在另外一側。他正準備朝他們揮手,就聽見李主任提到自己的名字:“我記得那個誰,小林簡歷上寫了會彈琴。”
林思弦根本沒想到李主任會提起這茬,他也壓根沒上去表演的打算。他簡歷上是有些這三個字,僅僅是考慮到也許有這個需求的劇組,實際上根本無人在意。
他不擅長臨場表演。他擅長刻苦練習後在文藝晚會上彈出完美無缺的一段,不擅長交代自己的殘次品然後讓他人評判。
他看見蘇紅桃在給他比口型——奏,鳴,曲。林思弦知道她在說自己高中晚會上彈的那一首。
也許十年前的他還能答應,畢竟那時候他適應自己成為焦點。但現在的他不能,這幾年摸琴的次數少之又少,他練得最久那臺鋼琴,最後二手賣出的價格是八千塊,原價的十分之一。
他沒準備,並且已經習慣沒準備了。
“我——”
林思弦難得語塞。他被架得進退兩難,現在找藉口說不行不就是變相承認自己簡歷造假?
大腦過載時,手機震動兩下。
林思弦下意識看了一眼螢幕,蘇紅桃的小號發來兩條訊息。
“在場的人大半不識譜。”
“你所有錯音都是即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