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能沒發現,月禦的手一直在試圖往桌角裡伸,如果不是他借機踩住流蘇,對方恐怕不會滿足於試探。
有什麼辦法把月禦支開,或者把丹楓弄走。
心提到嗓子眼,想不到辦法,他只好去拍桌底的丹楓,因為看不見,胡亂摸索,手指抵上一塊生硬的骨頭。
或許是對方的顴骨,因為他的指腹很快觸到一排垂斂的睫毛。
他揉上丹楓的臉,用手圈著,掌心託著對方的下巴,著急地晃晃,手指在臉頰的軟肉狂敲,試圖傳達自己的意思。
「快點,快點,想個辦法。」
“鬱沐。”
鬱沐的手立即僵住。
月禦的聲音不再溫和,變得嚴肅,氣勢十足,經過短暫的試探,她確定了什麼。
她一腳踹在繃緊的桌布上,因為鬱沐腳尖的施力,抻直的桌布呈現了不自然的柔韌弧度。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桌下有東西?”她用血氣十足的口吻問道。
“是嗎?”
因為背對,月禦只能看見鬱沐尖利的下巴,以及對方開合著的、削薄的嘴唇。
“將軍,是你的錯覺。”
“站起來。”月禦的目光如一把匕首,氣勢如虹地刺進鬱沐的脊樑,“現在。”
羽偕不明白桌上突然的風向轉變,更不清楚先前還開朗笑著的月禦怎會露出如此威嚴淩厲的一面。
他擔憂地看向鬱沐,試圖阻止,“將軍,有話好說……”
“鬱卿,站起來吧。”景元抬眼,意味不明地向鬱沐發話。
羽偕無措地張開嘴唇,發不出一絲聲音。
直面將軍的威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不容小覷,在這種場合下,他人微言輕,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頭頂鍘刀落下。
鬱沐心跳得很快,指尖僵硬,下意識用力,終於,手掌中的觸感適時地發生變化。
有什麼東西捲住了他。
沒有絲毫雲吟的波動,一切都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進行。
玉石一般光滑的鱗片摩挲指腹,修長的龍吻在不算寬大的袖口遮掩下向內遊動,幾乎在面板上拉伸出一條纖長的線。
持明的龍軀矯健有力,十足細長,不同於蛇類收絞的觸感,一圈圈纏繞著上移時,會産生被包裹、束縛的錯覺。
龍順著他的手臂,飛快攀爬向上,它的爪尖十分鋒利,即便刻意收起,依舊會在面板上留下淺淺的糜紅爪痕。
兩秒後,它的尾巴徹底消失在手腕處,緊密地貼上鬱沐的小臂,一動不動。
鬱沐深吸一口氣,在月禦發難前,猛地站起身。
“請。”
他抱臂,倚在牆上,面色不虞。
月禦眯起眼,見對方這麼坦蕩,她反倒有些不肯定了——但她從不疑心自己的判斷,且不動搖,因為她是曜青的將軍。
月禦掀開桌布,半跪在地,手指在地上抹過,只有一點甜糕的碎屑。
景元瞥向鬱沐,見對方半低著頭,左手臂隱隱有點顫動,像是在與什麼抗衡……
好吧,他的確在忍耐。
鬱沐的呼吸急促,每一段都被壓成細小無聲的喘息,令他看上去毫無異常,可衣袖的寬量終究藏不住一條持明。
為了使布料的弧度看上去自然,那條龍,正在他的肩背和胸腹上攀爬,試圖尋找足夠的肌肉凹陷處,將自身融為一體。
可它畢竟是一條持明,有鱗有爪,有短小但堅硬的龍角,有菱角分明的長吻。
尤其是,當它蹭過什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