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沐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你看,這就是你和緋權的區別。”
“他都敢鐵鍋燉祖宗,你卻在這裡連說三個不可能。”
“閉嘴!別提那個瘋子!”翔橫怒喝一聲,無力的手向外橫掃,打翻了茶盞,隨即躬身開始咳嗽。
血一點點落到木地板上,彙成了一灘。
“別動氣,你這個年紀,氣急了可是會墮入魔陰的。”鬱沐道。
翔橫沒聽見對方的話,他只覺血液奔湧,往頭顱彙集,體內有什麼在撕扯,掙紮著想要生長出來,可另一方面,他又覺自己五感靈敏,思維活躍,模糊的記憶如雪片飛來。
一會是病患聲淚俱下的懇求,一會是緋權失望嚴厲的指責,一會是師長前輩期許的贊嘆。
忽然間,翔橫捂住自己的臉,指縫中,一截銀杏葉長了出來。
“我……”他的聲線開始扭曲,隱隱地,他察覺到了自身異狀的來由。
是魔陰身。
“怎麼可能,慈懷藥王,我……”他癲狂地跪在地上,忽地想起什麼,掙紮著去抓擱在桌子上的包。
那是鬱沐的包,包裡存放著鬱沐帶來的、緋權的手稿。
他急切地翻著緋權的手稿,一頁一頁,十頁十頁,形同瘋子,嘴裡念念有詞。
終於在他快要把手稿撕成碎片的時候,他找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一頁——是一段字跡工整的藥理解析。
“想要了解魔陰身的起始,應將目光投向更遠的時間,自藥王在寰宇間垂跡施救,抵卻病厄,血肉造物的長生便有了全新的解析……
若長生的細胞能夠在特化與幹細胞之間轉化,則說明此種失序,只能藉由藥王的神力才能實現……
龍祖的轉化尤為玄妙,或許這也正是殘方中不可或缺的一味藥應是持明骨髓的原因,這與孽物的原理實在相像……”
大段大段文字向下排布,嚴謹而艱澀的藥理考據佔據了大量篇幅。
“如此便可知,那最後一味藥……”
文字斷在了這裡。
他急切地翻到下一頁,看見了一行字。
“如果你翻到了這一頁,就說明師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什麼意思?
翔橫匍匐在地上,他已經無法說話了,不知為何,他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只能緊緊攥著那頁紙,在紙面上留下骯髒的血痕。
視線角落出現了一個鞋尖,鬱沐的聲音從頭,你依舊不上進。”
明明他已經把藥理分析說的清楚了,你卻還是看不明白。
讀懂了言外之意,翔橫忽然直起了身。
他的眼框冒出了一截幹枯的枝幹,緩慢地生長出幹癟的、不成形的銀杏葉,眼球和葉片融合在一起,他直直地盯著鬱沐,看起來相當駭人。
“你……我為什麼……我不該墮入魔陰。”
“一定是你!”他用盡全力去抓鬱沐的衣擺,枯槁般的手指緊攥著鬱沐的衣角,此刻,他形同瘋狂的孽獸。
“一定是你,使了奸計!”
鬱沐歪了歪頭,片刻後回答:“不是。”
他拽開衣擺,拂去翔橫的觸碰,低頭道:“雖說藥王垂跡,建木生發,仙舟人始得無量壽數,魔陰牽纏,諸苦遍歷……但此事與我無關。
只不過是你試驗在那些無辜平民身上的‘充盈極樂散’,誘發了你的魔陰身,就像當晚你挑準了時間激化病人,指使他們傷害雲騎那般。”
翔橫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嗡動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