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去交報告了。
他拿出昨晚寫好的報告裝進藥箱外夾層中,走向衣架,取下制服,剛要換上,就摸到半個殘缺不全的袖子。
“……”
鬱沐緩緩拎起被患者咬爛、鏡流劈爛、冰柱刮爛的衣袖晃了晃,一粒紐扣剛好脫線,掉到地上,滾了一圈,撞在飲月的鼻尖。
持明打了個細小的噴嚏。
“入職時候說好的工作環境安全、人際關系簡單呢?”
鬱沐略感疲憊,轉身離開,去找庫房裡的備用制服。
腳步聲遠去,臥室裡一下安靜了,陽光照在龍須上,持明在暗中睜開了眼。
彷彿被水霧籠罩著的碧色眼瞳沒有神采,它茫然地從被子裡抬頭,左右張望幾下,便向前挪了一截,一頭栽進敞開拉鏈的藥箱中。
像是嗅到了什麼,持明眨了眨眼,忽然,雲吟之水覆蓋全身,瞬息之間龍軀幻化,不斷縮小,整個鑽了進去。
它收起尾巴,徹底消失在了拉鏈敞開的裂口中。
過了幾分鐘,鬱沐換上新的制服,並順手捎來幾個丹典,有幾本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打算捐給丹鼎司的書庫,但最近忙碌,一直忘記。
他把書塞進藥箱上層,拉好拉鏈,瞥了眼床上的被子堆,關門離開了。
——
從住所到地衡司公廨的路程不遠,徒步十五分鐘後,他走進地衡司。
白天的地衡司依舊人滿為患,鬱沐將報告書拿出,放眼四望,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羽偕,只不過對方脖子上戴了個扭傷圈,坐在椅子上,指揮身邊的文官寫材料。
“你怎麼這副打扮?”鬱沐走過去,將報告遞給羽偕。
看見鬱沐,羽偕一改嚴肅,愁容滿面地長嘆一聲:“小神醫。”
“我叫鬱沐。”
“好的,小神醫,實不相瞞,我的人生一定出了問題。”
羽偕惆悵地拉開一張椅子,示意鬱沐坐下聽故事,手順便敲了一下身邊偷懶的文官的頭。
“熬了四十年終於從代書秘書轉為主辦司員,結果遇上倏忽之戰,差點死在前線。
回來了好不容易官複原職,屁股還沒坐穩,就因為飲月之亂,被差去持明糾紛調解崗幹活,成天不是被以淚洗面的持明甩巴掌,就是被憤怒至極的持明扇尾巴。
求調職寫了一千三百四十封信,總算回到地衡司,卻接了驚天大案子……”
“說重點。”在對方聲淚俱下試圖用他的衣擺擦鼻涕時,鬱沐不近人情地阻止了對方。
“重點就是!為什麼我職業生涯第一次辦大案出外勤就因為撞見要犯被十王司拉去幽囚獄做了一整夜的筆錄啊!!”
羽偕的眼睛都成了流淚煎雞蛋,他指著自己的脖子:“更誇張的是,我居然在戰場上昏過去了,再醒來時,我的脖子腫了這麼大一個包啊!”
他用手誇張地比劃了一下,“這麼——大啊!受傷的雲騎傷勢都沒我重啊!這個該死的項圈,丹士說我要戴一整個月,我,我還要找物件的啊嗚嗚。”
羽偕把頭伸過來,撥開自己的頭發,非要給鬱沐看他頸後青紫的淤傷,和發炎後腫起來的大包。
“是不是很離譜?我已經向判官們說了這一定是哪個藥王秘傳幹的,但他們非說當時在場的藥王秘傳都沒有行動能力,怎麼可能呢!我絕對不會出幻覺的,你也知道吧!”
羽偕拉著鬱沐的袖子,哭唧唧道:“你可是我唯一的證人,當時只有你我在場,你要給我作主啊,我要抓到兇手,然後狠狠地!”
“狠狠地?”鬱沐有點緊張地重複他的話。
“打他的屁股!”羽偕惡狠狠地揮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