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
竹輝的嗓音顫抖,手指緊扣桌角,那裡有一塊不知被什麼東西啃過的缺口,木質倒刺嵌進掌心,他卻渾然不覺。
“你是在嘲諷我吧?!”
嘲諷?
鬱沐搖頭,言辭嚴肅。
“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沒有在嘲諷你,我很認真,恕我無法透露更多,但以你的醫術一定可以。”說到這裡,鬱沐想到什麼,補充了一句:“就是別犯像上次一樣,忘記加水葵子磨粉導致藥方失效毒性加劇的錯誤就好。”
說完這話,竹輝面色脹紅,呼吸更為急促。
怎麼突然更生氣了?
鬱沐打量著竹輝的怒容,不明所以地思索。
仙舟人好難懂。
“你這個得意忘形的家夥……”
竹輝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擼起袖子,宛如一頭隨時會暴起的豐饒猿獸。
眼見事態不妙,鬱沐後退一步,好在,來接他的雲騎出現在了門口。
“鬱沐丹士,將軍有請。”
一身雲紋銀鎧計程車卒上前一步,擋住大門,話雖這麼說,手中陣刀卻對著怒容滿面的竹輝。
利刃在前,竹輝眼中流出少許畏懼,瞪了鬱沐一眼,便轉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直至出了岐黃署的大門,鬱沐都沒明白竹輝憤怒的原因,路過市集,三兩休息中的丹鼎司醫士聚在樹下閑聊,遠遠看見鬱沐身邊的雲騎,便背過身去,竊竊私語。
“又是他,這個月第幾次了,就連醫士長都沒能給將軍做常醫,他憑什麼?”
“聽說他是方壺仙舟來的人,後臺比咱們硬,想也知道,神策府那種地方沒點關系能進?”
“管那麼多幹什麼,上次要你配的藥方琢磨出來沒?那可是……的大計劃,耽誤不得……”
“就差一味了,只要拿到……骨粉,就能……飛升……”
“悠著點,兄弟姐妹們可不允許同胞相殘……”
鬱沐瞥了眼身邊步履不停的雲騎,意識到對方對遠處的對話一無所知後,將手中折疊的藥方箋遞給他。
“這是?”雲騎略微停步。
“重症失魂殘方的補全版。”鬱沐神色不變,眸光淺淡:
“別信那些偏門秘方,小孩子吃了影響發育,這藥方要連吃半月,才能徹底根治,否則以後可就當不成雲騎軍了。”
他字字平淡,如水滴濺潭時的回響。
身邊同行的銀鎧發出晃動的聲音,陣刀的光澤被樹影覆蓋,不再冰冷雪亮,那一刻,雲騎厚重如山的脊背,似乎有了一瞬彎折。
手中的藥方箋被珍而重之地接過,雲騎的頭顱低垂,鎧甲發出細小的摩擦聲。
鬱沐眺望古海,並未開口,亦未回頭。
過了許久,鎧甲中傳來一聲沉悶的、略帶濕意的“謝謝”,停頓幾秒,又是一句:“您救了小女的命,我無以為報,如果您日後需要我……”
鬱沐繼續向前走,打斷道:“不用日後,我現在有事想問你。”
雲騎哽了一下。
“剛才,我的同僚為什麼生氣?”鬱沐認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