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賀嘉樹離開,許呈茗從衣領裡拉出那條從不離身的銀鏈。
吊墜開啟,徐橙的笑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生動——圓圓的杏眼,微微下垂的嘴角,左邊臉頰有個若隱若現的小梨窩。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去遊樂園時拍的。
徐橙已經瘦了很多,寬大的衛衣遮不住嶙峋的鎖骨,但笑容依然明亮如初。
“橙子,”許呈茗輕聲說,手指撫過照片,“我們贏了。”
風吹過,無人應答。
回到酒店房間,許呈茗洗了個熱水澡,卻怎麼也沖不散骨子裡的寒意。
七年了年了,每次奪冠後都是這樣——喜悅像潮水般湧來,又迅速退去,留下滿心空洞。
因為最想分享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躺在床上,關掉燈,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開始下,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玻璃,像極了那個改變一切的雨天。
十六歲的許呈茗是校電競隊的王牌,而徐橙是他最忠實的粉絲。
每場比賽,那個戴著橙色帽子的小個子男孩都會坐在第一排,為他加油助威。
“呈茗哥!今天也要贏哦!”賽前,徐橙總是這樣說著,遞給他一顆橙子味的糖果。
許呈茗表面上不耐煩地“嗯”一聲,實則把糖果小心地收進口袋,比賽時含在舌下,彷彿這樣就能汲取力量。
他們相識於高一,徐橙是轉學生,靦腆內向,而許呈茗是出了名的冷淡寡言。
沒人知道為什麼這兩個性格迥異的人會成為朋友,更沒人知道許呈茗心裡藏著怎樣的感情。
直到高二那年春天,徐橙突然暈倒在體育課上。
檢查結果如晴天霹靂——晚期白血病,治癒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別哭啊。”病床上的徐橙反過來安慰紅了眼眶的許呈茗,“我還沒看到呈茗哥拿冠軍呢,不會輕易死掉的。”
許呈茗咬緊牙關,把眼淚逼回去:“誰哭了?你...你好好治療,等我拿了冠軍,有話對你說。”
“什麼話?現在不能說嗎?”徐橙好奇地眨著眼。
“不能。”許呈茗別過臉,“等你...好起來再說。”
那之後,許呈茗訓練更加拼命。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強,強到足以拿下冠軍,然後...然後告訴徐橙那句話,那句在心底埋藏已久的話。
市高中聯賽決賽那天,徐橙的病情突然惡化,被送進icu。許呈茗是在比賽前五分鐘得知這個訊息的。
“去吧。”教練拍拍他的肩,“比賽可以再打。”
許呈茗搖搖頭,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他會希望我比賽。”
那場比賽,許呈茗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的實力,帶領隊伍逆轉奪冠。領獎後,他連隊服都沒換,抓著獎牌就往醫院沖。
雨下得很大,他渾身濕透,卻渾然不覺。
醫院走廊那麼長,長得彷彿永遠跑不到盡頭。
<101nove.u門口,他看到徐橙的父母抱在一起痛哭。
病床上,白布覆蓋著一個瘦小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