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抽回手,往後退開了一步,低沉的聲音冷淡道:“你們弄錯了,我不是來搶繡球的,恰巧路過而已。”
“恰巧路過都能被砸中那就是緣分!你就認了這個岳父吧!”圍觀的人大聲起鬨。
少年郎不予理會,緊抿起的唇角昭示著他的不快,新娘的父親見狀心下免不得打起了退堂鼓,他並非不知好歹,這是天子腳下,若砸中的是什麼達官貴人,甚至王公貴族,都是他家壓根不敢高攀的。
就在他考慮著要怎麼打哈哈而過重來一回時,看不下眼的祝雲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與那少年郎揶揄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啊?這麼漂亮的姑娘都不要?都拿到人家繡球了又說不娶人家,你叫人家姑娘的臉往哪裡擱?你這樣不好吧?”
對方淡淡瞥他一眼,將繡球扔進他懷裡:“既然你喜歡,送你了,你娶她吧。”
“餵你——!”
祝雲瑄還想再說,那人已經轉身離開。
從未被人這般奚落過的祝雲瑄十分不忿,將繡球塞回給主家,拔腿追了上去,對方走得極快,不多時便消失在了人潮中。
祝雲瑄心中不甘,四處尋找,最後在街尾河畔的船上,再次看到了那個心高氣傲的少年郎。
那人倚在船頭,依舊戴著面具,似在等人,就只是這麼坐在那裡也十分惹眼,時不時有路過的姑娘郎君將手中的香囊、帕子扔與他,他卻連個眼神都吝於施捨。
祝雲瑄越看越不高興,他自認自己亦是瀟灑不凡,走了一路了,都沒個姑娘來給他塞東西,怎麼偏偏都看上了這麼個不識好歹,不懂憐香惜玉的?
祝雲瑄連著喊了三聲,對方都未有搭理,更是叫他憋悶,氣惱之下隨手將手裡的摺扇扔了出去,正砸到那人的肩膀上。
對方終於抬眸望向了他,雖看不清楚,但面具後面那雙黑沉沉的眼珠子卻似帶著審視的意味盯著他,祝雲瑄心中不滿,跳上了船:“我得跟你好生說道說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一點不懂憐香惜玉隨意踐踏別人的心意?人家送你東西,你就算不喜歡好歹跟人道個謝吧?還有先頭,你被繡球砸中了,真不想娶也客氣客氣跟人好好解釋,一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盛氣淩人是怎麼回事?喂!你說話啊!”
梁禎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張牙舞爪的小少年,心道又是個不知人間疾苦自以為是的紈絝公子哥,他今日來這裡,是為了聯絡私下在外頭籠絡的幫自己做事的人,不想叫安樂侯府的人發現,更不想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片刻之後,他偏過了頭,不再搭理祝雲瑄。
他這般態度,卻更讓祝雲瑄生氣,想要走上前去與他理論,腳下被船底的麻繩絆了一下,身子倏地像一側倒了下去。
眼見著他就要落水,梁禎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撈了一把,卻被祝雲瑄拽著一起拖下了水。
祝雲瑄不是故意的,他不會劃水,掉進水中之前只是尋著本能,死死拽住了唯一能拽住的梁禎的衣袖,把他也一塊拉了下去。
祝雲瑄在水中上下掙紮,先頭跟著的那些侍衛都被他甩開了,也不知會不會有人來救他,四面八方地水瘋狂湧來,很快他的意識便漸漸模糊起來。
梁禎氣喘籲籲地將人弄上岸,拍了拍祝雲瑄的臉,見他全無反應,不由地輕蹙起了眉,他倒是沒想把人扔這裡不管,既然救都救上來了,總得救到底。
雙手又在祝雲瑄的胸口上用力壓了幾下,梁禎低下頭去,捏住他的鼻子,對著他的嘴裡吹氣,這是他在書中看來的法子,此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幾下之後,祝雲瑄終於嗆出了一口水來,梁禎停下動作,見他還戴在臉上的面具有些礙事,伸手想將之摘了,前方忽然有幾個侍衛模樣的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猜到躺在這裡的或許是哪家的勳貴,梁禎愈加不想惹麻煩,起身快步走了。
祝雲瑄悠悠轉醒,方才他似乎看到了那人的臉,可惜沒看清楚那人就跑了,下次再見到……下次再見到他定要他好看!
這麼一折騰,他也沒了繼續逛花燈會的興致,叫侍衛去買了身幹淨衣裳來換了,回了茶樓去。
祝雲璟從茶樓裡出來,臭著臉一言不發地坐上車,並未發現祝雲瑄連衣服都換了一身,兩兄弟各自訕訕然,都沒了先頭出宮時的興高采烈。
最後還是祝雲瑄沒忍住先開了口:“太子哥哥,你沒等到人啊?這麼不高興?”
祝雲璟恨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有朝一日,孤一定要叫他跪下來求孤!”
祝雲瑄有一些尷尬:“那什麼,這說明你跟那探花郎無緣又無份,強求不來,還是算了吧。”
祝雲璟斜眼他:“你方才跑去哪裡鬼混了?你知道什麼叫緣分?你又認得了幾個有緣又有份之人?”
祝雲瑄抬頭望天:“那倒沒有,只碰到了一個混賬,……雖然不是個東西,還算他有幾分人性,下次再見到,定饒不了他,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