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四年少
快過年了,皇宮許多年久失修的空置宮殿一齊翻修了一遍,自祝雲瑄登基之後便空下來了的啟祥殿也被休憩一新,還收拾出了不少他從前閑置的舊物。
下頭的人來問祝雲瑄要怎麼處理,那些東西大多是他年少時收集的一些小玩意,不值幾個錢,他隨口便吩咐叫人都扔了,被梁禎攔了下來:“叫人把東西送來吧,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給幾個小崽子玩的。”
幾大箱子的東西送到了甘霖宮,一一開啟陳列在了他們面前,三個孩子圍上去翻翻找找,還確實找出了不少好玩的玩意。
祝雲瑄當年,可是這個皇宮裡頭最愛玩、最會玩的小皇子。
祝雲瑄多少都有些尷尬,這些舊物被幾個孩子看到,他的臉還要不要了?
梁禎笑而不語,也伸手去翻那一箱箱的東西。
小公主從其中一個箱子最底下找出了一個銀狐面具,啪啪排掉上頭沾染的灰塵,戴到自己臉上,沖著一旁的暥兒嘻嘻笑:“太子哥哥,你看我好看嗎?”
那面具羽毛炫麗,眼角四周還灑著亮晶晶的金粉,十分妖冶,沒等暥兒開口,梁禎先將之拿到了手上,細細看過後抬眸看向祝雲瑄,問他:“這是怎麼來的?”
祝雲瑄皺著眉回想片刻,道:“好像是某一年乞巧節,去外頭的燈會上玩買的。”
梁禎的眼中滑過一抹笑意:“那次阿瑄是不是還落了水?”
“你怎麼知道?”祝雲瑄脫口而出,對上樑禎眼中的揶揄之意,瞬間明白過來,“那個混賬是你?!”
“是啊,”梁禎笑著點頭,原來祝雲瑄小時候竟真是那般頑劣的,他其實早就見過了,“可是阿瑄,明明是我救了你,我怎麼就成混賬了?”
祝雲瑄哼道:“沒有你,我壓根不會落水。”
那是昭陽十七年的七月初七,那一年祝雲瑄不滿十四,祝雲璟十七未到。
一下了學,祝雲瑄就跑去東宮,祝雲璟換了身常服,正準備出門,被祝雲瑄攔了個正著:“太子哥哥要去哪裡?我也要一起去!”
祝雲璟抬手捂住他的嘴:“你給我小聲點,被人聽到了告到父皇那裡,哪都別想去!”
祝雲璟是不想帶這麼個拖油瓶的,但不帶著祝雲瑄一塊,他今日就別想出宮門了。上了車,祝雲瑄依舊聒噪不停,幾番問祝雲璟是不是要去看花燈會,祝雲璟煩不勝煩:“到了地方你自己去看,別來煩著孤。”
祝雲瑄眨了眨眼睛,眯著雙眼笑了起來。
花燈會在京城的西大街上,是每一年的今日京中的傳統活動,大衍向來民風開放,到了這一天,京中尚未婚配的男男女女都會出門,來這花燈會上尋覓良緣。當然,為了顯得矜持些,每個人臉上都會戴上面具,以燈謎會友、以詩文會友,若是看對眼了,便會揭了面具,互贈香囊手帕,至於最後能不能成,那還得回去跟家中父母說,那就都是後面的事情了。
他們的馬車停在了西大街的入口處,酉時才剛至,這裡已是人山人海,祝雲瑄興奮得四處張望、躍躍欲試,祝雲璟沒有搭理他,抬腳走上了街邊的一座茶樓。
祝雲璟不說他來做什麼的,只坐在靠窗的位置獨自喝著茶,似在等人,祝雲瑄百無聊賴地吃完了一盤點心,忍不住問他:“太子哥哥你到底在等什麼人啊?”
祝雲瑄睨了他一眼,什麼都未說,祝雲瑄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嬉皮笑臉地湊到他面前:“我知道了,是今歲的新科探花對吧?”
祝雲璟不答,祝雲瑄便當自己是猜對了,小聲嘀咕起來:“那種自命清高的讀書人有什麼好,一看就是沒什麼情趣的書呆子……”
被祝雲璟瞪了,祝雲瑄訕訕然地摸著鼻子站起身,丟下句“我去外頭看看”,趕緊溜了。
華燈初上,外頭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祝雲瑄走出茶樓,看到對面攤子上有賣面具的,過去挑挑揀揀一番,買了張十分豔麗張揚的銀狐面具,戴上遮住了上半張臉,對著攤主的銅鏡看了看,自覺滿意,叫那些個侍衛落後十步跟著,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地進了西大街。
一路過去,到處是琳琅滿目的花燈,無數人駐足猜著燈謎,祝雲瑄邊走邊逛,自得其樂。正在攤子前挑選花燈時,聽到有人議論前頭街角處有人搭了臺子弄了個拋繡球招親,吆喝大夥都去湊熱鬧,祝雲瑄心神一動,當即來了興趣,扔了花燈,跟著人潮向前擠了去。
搭在街角的花臺下面已經擠滿了人,大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臺上的新娘在千呼萬喚下出來,手中的團扇遮了半邊臉,卻依舊能叫人瞧見那俏麗姿色,算不得國色天香,卻也確實是個美人。
聽人說這姑娘是個商賈之女,還是家中獨女,這西大街上半條街的鋪子都是她家的,前頭因為連著給祖母、母親守孝,年歲拖過了二十,才想了這麼個法子,拋繡球招婿入贅。
祝雲瑄第一回 瞧見這種熱鬧,新奇極了,興高采烈地跟著眾人起鬨吆喝,待到繡球拋下,他還腦子發熱想去搶,不過他手腳慢了一步,那繡球被人爭搶著頂了幾下,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外圍一個路過的少年郎身上。
人群一片歡呼,那少年郎被人團團圍住,戴著的禿鷹面具遮了半邊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手裡拿著那個繡球,站在原地,似若有所思。
新娘的父親從花臺上下來,眼見著女兒砸中的人身長玉立、穿著不凡,雖只看得到下半張臉也一看就是個英俊兒郎,大喜過望,當即就叫家丁拿了紅綢來,推著那少年郎要去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