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嫁給你和嫁給機器人
父親重病的噩耗一從醫生嘴裡說出來,陳女士就泣不成聲了,周千澍也站在旁邊抹著眼淚。只有我像一個冷血動物一樣,面無表情地盯著牆壁上黑漆漆的髒汙。
有一瞬間,我在想,病得好啊,直接死了就更好了。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初我就該勸陳女士早點和他離婚,省得現在全家都被他拖累。
但陳女士不會的,她不是那樣的人。她覺得她畢竟和病床上的人一起走了那麼多年了,不能說散就散的,何況他曾經對她很好,在那件事發生後,他幾乎是個無微不至的好丈夫,連外人都覺得他是個模範好男人。
我沒法理解她的想法,可是我做不到對她的愁容視而不見。治病需要的醫療費就是個無底洞,怎麼都填不滿,周千澍的工資夠高了,可還是遠遠不夠。要解決這樣的狀況,除非天上掉下來一筆橫財。
天上不會掉錢,所以我用自己換了。以宋家的財力,那個無底洞就算還是填不滿,至少也不會有空缺的時候。
宋恆焉把我放到了床上,好安靜,客人怎麼都走了,熱鬧就只持續那麼一會嗎?
我扯著宋恆焉的袖子,大著舌頭又強調了一次,“宋恆焉,我真不想和你結婚。”
我大概是喝醉了,喝醉的人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的,你也不能和喝醉的人計較。但是我也可能沒有那麼醉,因為我還有餘力思考,我想我必須趁這個節點把心裡話說出來,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你話那麼少,我又沒有讀心術,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嫁給你和嫁給機器人有什麼分別?”
我頭很痛,好像被砍成了兩半,一半在勸我別再說了,再說宋恆焉該翻臉了。
另一半說,翻臉就翻臉唄,就婚前同居的那幾個星期,難道你們的感情就有多深厚嗎?翻不翻臉的,又有什麼區別?
“宋恆焉,你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只知道靠下半身思考的apha嗎?”
這個帽子扣得有點大,我只是見過一個那樣的apha,我就同類項合併了,但其實宋恆焉還不至於,至少我還沒見過他只憑下半身思考的樣子。
宋恆焉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悔婚了,還是去找東西揍我?揍就揍吧,我刀槍不入,很扛揍的。
宋恆焉拿著什麼東西回來了,我湊近要看,他讓我躺好,開始解我的衣釦。我一把拍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
他沒再堅持解我的扣子,只是把我的袖子挽上去,熱乎乎的毛巾貼上我的面板,我這才明白他是想把我擦身體,因為我這個鬼樣子多半是沒法好好洗澡了。
毛巾熱乎乎的,宋恆焉的力道也不輕不重剛剛好,我閉嘴了,安靜地合上眼睛。
父親曾給我發過一條訊息,措辭很謹慎,一看就是反複斟酌了的。他向我道歉,說他對不起我和我哥,也對不起陳女士,他也知道發生的事是沒法改變的了,所以他會用一輩子來贖罪的。
他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去看過他一次。我站在病床邊,看他那張消瘦得面目全非的臉,惡毒地想,是的,爸爸,這就是你的報應。
什麼apha天生就會被oega吸引,什麼易感期控制不了自己,都是藉口。但凡他和那個oega女秘書接吻或者進一步做別的事的時候,有想過一秒陳女士呢,他還會親得下去,做得下去嗎?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確實從父母身上看出來了。不過還好,我和宋恆焉沒有愛情可言,我不會見證它逐漸走向死亡的過程。
盡管如此,這場婚禮還是帶來了不少轉變。舉行完婚禮後,我開始和宋恆焉同房同床睡覺,但真的就只是純睡覺而已。
有時我會在睡前和他說一些公司裡發生的事,他會認真聆聽,偶爾給些實用的建議。除此之外,我們別的什麼都沒做了。
我對這樣的變化沒什麼意見,我天生體寒,手冷腳冷,有宋恆焉這麼一個暖爐當然是好的。他願意聽我說各種有的沒的,陪我一起營造出良好的家庭氣氛,讓我不至於一回家就面對房門緊閉的書房,這也是很好的轉變。
關於我婚禮當天喝醉的事,還要我半醉不醉時說的那幾句話,宋恆焉毫無追究的意思,我也不會傻到自己去把這個舊賬翻出來供他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