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被閆裴周關上了。浴室裡又變得安靜。他看見鏡中的自己,耳朵是紅的,臉上好像也冒著熱氣。是在做春夢嗎。
閆裴周還在笑:“連換氣都不會?”
到底是怎麼好意思笑得出來的,把已經刷完牙的他折騰成這樣,害他又要漱一回口了。還有水費,閆裴周也不能替他還。
翟和朔心下憤憤,瞪他一眼,恨不得能咬這只鬼一口,唇上胸上脖子上,哪裡都行。
但也只是想想。被他叼在嘴裡咬著洩憤的還是牙刷。
閆裴周摸著唇,若有所思,又問:“你喜歡嗎?”
……我不知道。
翟和朔躲過了他的視線。他完全不敢直視閆裴周看向自己的眼神,熾熱的滾燙的,又或者是獵人看向陷阱裡的獵物的勢在必得,他不知道,好像也沒必要知道了。
要是他真去質問閆裴周這麼做的理由,閆裴周絕對會囂張地回他:就是想親你了。
翟和朔清楚,在這種情形下,他的抗議也會絕對無效。所以到底什麼話都沒有再講。
這兩天閆裴周很奇怪,又是抱他又是親他的。雖然他也已經意識到他們對彼此來說都是非常特別的存在,但還是有種暫時還適應不了的奇怪感覺。
這只鬼話多得要命,嘴永遠不肯停歇,不親他了,又開始胡攪蠻纏:“……翟和朔,你和我遇到過的任何一個人類都不一樣。”
完全是廢話,翟和朔想。所有人應該從小就被教過“每個人生來都是獨一無二的”之類的說法。
但是閆裴周說:“前天的你、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也有區別,只是一點微妙的不同,指甲長了、忽然就容易高興起來了、不排斥我的靠近了,都很有意思。”
“——想看見更多的你。害羞的得意的,小小勝了我一把眼裡就有了光的,或者只是這樣邊走神邊刷牙的你。……每天都像在挖寶藏。”
他自嘲:“很難不上癮吧。”
最後是在這只鬼身上極少出現的一句喟嘆:“我想,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不會離開你身邊了。”
翟和朔就聽著他講一堆自以為是的言論,心亂成了團麻。
初吻就這樣被奪走了,他好像也沒有多生氣。
閆裴周收了話,沒有再煩他了,只是還在門邊等著他的回答。
翟和朔不和沒有接受過完整義務教育的惡鬼計較,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才算正確,所以他的態度沒有很明晰。
他將用過的紙巾揉成一團,發洩一樣丟進了垃圾桶裡:……隨便你。你最好是很快厭倦這些新鮮東西,然後徹底對我失去興趣。
可他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翟和朔開始看不太清了,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逃離。
應該把浴室門從內部鎖上,讓閆裴周滾遠一點,他和閆裴周都需要冷靜。
“不是一回事。”閆裴周否認了他的說法,“從住進你這裡開始,我對你的興趣向來只有越來越濃厚的份。不可能忽然之間就對你失去興趣。”
見他神情和先前有所不同,閆裴周沒敢再過分延伸。
“不吵你了。”
惡鬼替他洗好毛巾,交到他手裡,走出了門外。
濕毛巾有降溫效用,翟和朔用它擦了擦,臉上溫度是很快降了下來,全身上下卻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甚至到第二天傍晚在案板前切著菜時,他還是不住回想著昨晚詭異的劇情發展。
……全世界,這只鬼對他最最好了。使了那麼多伎倆要他活著,喜歡調戲他看他無話反駁的樣子,嘲笑他也欺負他,嘴毒得要死,那顆分明向著他來的心又是溫熱的。
鬼是有心的吧,他分明聽見過心跳。
究竟是不是他的臆想,剖開來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