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好意思,為自己因一時的獵奇心而生出的激動。
“那你公公……”小師父又問。
“已經好了,上香回來當天後半夜人就醒了。可見暻山的菩薩還是蠻靈的。”
念昔唸了句佛號。見黎簡仍心事重重的樣子,也陪著閉口不語。
過了會兒,她聽她悵然開口,“世間事,這兒好了,那兒又變壞,總難圓滿,是不是?”
念昔沉吟著搖搖頭,“本無所謂圓滿。就像月亮,缺了的時候還是月亮。”
“也是。”
“我看你面相,該是為情所困吧?”
黎簡望救星般地,有一瞬間似乎要哭。
最終還是矜持地將苦水嚥了回去。
“我只是想不通。”她沉著氣,敘說起自己的困惑。“明明好好地,卻怎麼總快我和他——”
“我們,我們……”她皺著眉苦想。
念昔靜靜看著遠方,沒有打擾。直到聽她洩憤地來了句。
“總要鬥氣!”
“我為什麼,為什麼……”
那問句淹沒於她莫名的嘆息裡。
然後她的淚落下來,大顆的,很快又被擦去了。
“對不起。”她捂住眼睛,“對不起。”
“沒有的事。”念昔從座位上站起,拍拍她的肩,“何必自我苛責。”
黎簡收拾好突兀的嗚咽,見亭中同伴已站至幾步外,亭頂橫梁的陰影將她們隔開,原本溫和平易的氣質由此蒙上一層蕭索。
下山的路上,她腦中不斷回響臨別前她的開導。
“男女情緣,由心著相而起,亦有業力牽引。有些緣分是來度己,有些則是度人。所有因此而生的困厄,換個角度看,都是來幫助我們看清自己是誰的。”
情是因緣和合而成的虛妄假相,本無自性。
世人張冠李戴,給其取名為愛,實際愛本來存在。
末了深深看向她的那一眼,含著不同尋常的悲憫。
“保重身體,為了你的孩子。”
向下的臺階似有多餘的引力,拽著人要栽倒。
她走得很慢,腦袋懵懵的,似乎仍在反應最後一句的意思。
手下意識捂住腹部的時候,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瞬間屏住呼吸,等震到第四下,才想到要拿出來。
看清來電人後,她終於發著顫吐出口氣。
蘇茗筱的聲音帶著肅穆的悲痛——
“阿黎,陸知嘉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