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子不過百十米的距離,由山路橫坡外側的階梯往下,繞過幾株古柏老松,便是一片開闊地,被一座破瓦房的後牆和三面圍欄圈起來,遠遠看過去,種的是些秋冬季的時令菜,品種不多。
“你先在這兒坐會兒,剛那地方不避風,我怕你再受涼。”
黎簡乖乖答應。恰好太陽也出來了,空氣還是很冷,但金燦燦的光毫不吝嗇地灑照進亭中,似乎在努力驅走人身上的寒意。
許是陽光太好,她坐了十多分鐘左右,心中平靜到什麼都沒想。
師父回來時,臉上紅撲撲的,瞧著她被曬到懶洋洋的樣子,微笑著問,“感覺好些了吧?我看你面色發白,平日裡應該不常出門,不過現在年輕人大都這樣,多出來曬曬太陽,尤其冬天天氣好的時候,對身體和心情都有好處。”
黎簡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看了眼地上的籃筐,裡面收獲不少。
“這菜是自己吃的嗎?”
“對。”師父邊說邊將礦泉水瓶的水澆了點在手上,要沖掉上面的泥巴。
“我幫你吧。”黎簡主動拿過水瓶,一點一點幫她沖著。
“多謝。”
黎簡澆著水開啟了話題,“冒昧問下,師父是正式的出家人嗎?”
瞥見對方含蓄的表情,她連忙補充道,“哦,您不回答也沒關系的。”
“不必惶恐。”對方並無被冒犯的神色,“我是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你。”
“是嗎?”她侷促地笑笑,“我這是第二次上暻山,上次還是走的北坡那條路。”
“這樣。”她又朝她面上仔細看了幾眼,“許是我們有緣。”
然後話音一轉,態度輕快許多。
“還是別叫我師父了。我正式出家也才半年多,一個半吊子修行人而已,咱們年紀差不多,你叫我的法號就行,念昔。”
“念,昔。念念不忘的念,昔我往矣的昔?”
“對。”
她抽出紙巾擦擦手,在旁邊的石凳坐下。
“你上山原本要幹嘛的?去奕雲寺嗎?”
黎簡笑笑。
“不是。我不拜佛。”
念昔與她目光相接,頓了兩秒,也微微一笑。
轉而又問,“待會兒還上山嗎?”
她沒有立時回答,微微低下頭,像是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了。”
念昔便提出個熱情的邀請,“正好也快到晌午,你不著急回去的話,可以隨我到山上吃了齋飯再走。我就住在暻山廟裡。”
暻山廟……
黎簡想到什麼,“我媽媽見過你?”
“你媽媽?”
她解釋道,“兩個月前,我公公進了重症監護室,我媽為此一大早來奕雲寺上香,說她在暻山廟見到一個年輕的女師父,特別神,剛見面就告訴她我公公會醒過來,那個師父就是你?”
“兩個月前?”念昔一臉茫然,“我不太有印象。聽著挺玄乎,應該不是我,我可沒有這樣的神通啊。”
黎簡見她笑得真誠,不像在虛與委蛇,便不再追問。
“可能是我媽為了安慰人胡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