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這不是她第一次在夢中喊姐姐了。
上一次蕭綏還特意去查了查崔家的人口,查來查去,東都崔家這一房,如今只有崔清漪這一個女孩。
要說其他姐妹,清河崔家那一房倒是有一個女兒,不過那姑娘比崔清漪還小一歲,怎麼會是姐姐呢?
他以為崔清漪是喊錯了,可如今看來,她口中的這位姐姐似乎對她很是重要,也許是她從前認識的好友,喊姐姐也情理之中。
正想著,崔清漪便側過身子,輕睫上滾下來幾顆珍珠,落在了被褥上。
蕭綏伸手輕輕為她擦拭淚痕,轉而便看到了她的脖頸,細白透粉,像月光裡藏著的花影。
漸漸地,光散開,花也露出了輕姿。
屋裡靜悄悄地,像是在提醒著他出格的眼神。蕭綏恍然,下意識閃躲,趕緊將被褥拉過來,替給她蓋上。
最後,他離開了沁水居。
夜雨中的海棠花滿目頹然,雨水在階下溯游,他那顆心也在雨水中飄飄浮浮。蕭綏渾身冷氣,待到了書房,旁邊的泥土氣息迎面而來,讓他才有了幾分落實的感覺。
今日的事太過巧合,他出於警覺,還是懷疑到了她。
往好的地方想,那酒沒有問題,她手上的血跡也沒有問題,那鞋上的泥水更沒有問題,她昨晚一直在家,並沒有離開王府。
往不好的地方想,那酒是她故意讓他喝下的,手上的血跡怕是來路不明,總之不是她自己的,鞋上的泥水正印證了,後半夜下雨時她還在外頭。
閃閃爍爍的想法在蕭綏腦海裡轉來轉去,他不知道要去相信哪一個。
但此刻,他情願相信崔清漪沒有騙他,不告訴自己實情,是她不好意思說罷了。
緩了許久,蕭綏也睡下了。
紅燈籠在黑暗中晃來晃去,而周圍的雨點和刀劍在一片寂靜中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音,宛如樂師所作的壯別曲。
聲音越來越急,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飛到了崔清漪的耳旁,她恍然蘇醒,呆呆地看著這真實的四周。
崔清漪嚇出一身冷汗,緩緩直起身,彎腰安慰著自己。剛剛在夢裡,她又看到了那一串燈籠,還有那日在雨中聽到的刀劍聲。
驀然,她將頭埋在被褥裡,無聲無息的哭了出來。
姐姐,你到底在哪裡?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
“姑娘怎麼哭了?”曇雲聽到屋裡的聲音,忙放下淨臉盆,快速坐在了她旁邊。
她輕輕地拍打著崔清漪的後背,小聲道:“姑娘,阿月下午有好訊息要對姑娘說。”
察覺崔清漪又做了噩夢,她就用些開心事去安慰她。
“沒事,只是一時激住了。”崔清漪抹了抹眼淚,抱上了曇雲。
意識到自己並未換衣裳,怕有些味道,於是又松開了:“我先換一身衣裳。”
曇雲偷笑,起身幫她換了身衣裳,待到了午後,兩人沿著連廊來到了綠影園。
“王爺今日一早就出去了。”
“是啊,我還看見王爺近幾日都在書房睡。”
“這可怎麼行,王妃自己也不著急。”
崔清漪蹙眉,沒想到在這竟碰到了這些話,於是溫和斥責:“媽媽們不去忙廚房的事,怎麼在這裡議論起我了,有這閑工夫,媽媽們不妨將沁水居前的那幾棵海棠樹給拾掇拾掇。”
她們忙意識到不妥,領頭的那個趙媽媽笑道:“奴婢們知錯了,這就去領罰。”